“你怎么下得去手!”差役揮動手里的火把,終究還是沒打下去。
“它現在不是我叔公了,它是旱魃!”小伙爭辯,“已經下葬半個月了,你們看一點都沒變!”
蘇綰綰怒道:“這是因為天干地燥,不是什么變旱魃!”
小伙哪兒聽得進去,滿以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旁邊的幾個人也都跟著幫腔,說今天一晚上就挖出了多少的旱魃,還讓差役們趕緊點火燒了。
到底是吃官家飯的人,多少有些見識。
幾個差役把他們推搡起來:“蘇大夫,咱們這人手有點緊。”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蘇大夫當下會意:“差爺們忙著,幾步路我們自己回去就行。”
說完就帶著蘇綰綰大義凌然地沿著來時路返回醫館。
“這是要亂套嘍。”蘇大夫舉著火把走在前面,“回去以后多準備點止血藥,哦,還可能有骨折的。”
蘇綰綰提著藥箱跟在后面:“叔,這話怎么講?”
蘇大夫捻著自己的胡須:“今年大旱死了這么多人,天干尸體不容易腐壞。”
“這謠言已經傳開來,他們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的。”
蘇綰綰默然,這些人已經忍耐了太久,一旦有丁點活下去的希望,就迫不及待地沖上去試一試。
飛蛾撲火一樣。
一邊忍受缺水的痛苦,一面要面對祖先被暴尸的慘狀,任哪個苦主也不會比李二牛冷靜。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暴擊,終究會和活下去的希望相撞,引發浩劫。
蘇綰綰跑上去兩步:“老爺會秉公處理,給這些人點顏色看看的。”
她語氣篤定,對那位奉公職守的縣太爺充滿信心:“殺雞儆猴,這些人就不敢了。”
“況且,他們已經挖了這么多墳,不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嗎?”
說完,她抬頭看了看繁星浩瀚的天空。
“是啊。”蘇大夫抬手做了個接雨水的動作,“半滴也沒下。”
他長嘆一聲。
蘇綰綰也跟著嘆了一聲。
再抬眼時,一封綠油油的光就在她眼前不足半尺的地方。
是鬼火。
一口氣噎在肺管子里不上不下,蘇綰綰差點沒厥過去。
倒是鬼火先開了口。
“你告訴他們,早點逃難去吧。”
蘇綰綰連翻了兩個白眼才說出話來:“你,你跟我說話?”
鬼火忽悠一下爆燃:“帶著大伙快逃吧!”
“為什么?”蘇綰綰問,“有什么災難?”
鬼火似乎已經快耗盡了,變得比最開始還要小三圈:“這大旱還不夠嗎?”
蘇綰綰道:“我不知道您是哪家的長輩,但老爺已經在幫大伙兒找水了。”
“你們找不到的。”鬼火明暗閃爍,顯然已經堅持不住。
“難道真的有旱魃?”對于這個說法,蘇綰綰其實并不信。
“不。”鬼火逐漸燃盡,“更大的災,已經開始了。”
“等一下!”蘇綰綰還想問,卻一晃神的功夫發現已經走出了祖墳的地界。
“給你照著點。”蘇大夫停下腳把火把舉過來,以為蘇綰綰是在叫自己。
蘇綰綰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剛剛是給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