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綰回到濟世醫館,去找叔叔嬸嬸交這個月的店飯錢。
說來也是可笑,同樣是寄人籬下,她的這位嬸嬸早就在搬來的第二個月鄭重地找她談了話。
說是第二個月,其實就是來到王城后的十幾天。
那天正好是初一。
嬸嬸把剛從賬房處領來的工錢拿給蘇綰綰,還扣了十幾個銅板。
對此,她的解釋是自己一家也要吃人家用人家,就該給太叔公交些錢,不然也沒有臉面住下去。
蘇綰綰沒得爭辯,這樣一來反倒自己沒理。
所以也只好做個待宰的羊羔,讓她拿些錢。
到了后來,蘇綰綰有了自己的小金庫,也就不在意每月被扣的這幾十個銅板。
為求個天下太平,干脆就用錢買個清凈。
可現如今大不同了,她是六品的醫士,朝廷自有一份薪俸。
她這會算賬的嬸嬸又把算盤打到了她的頭上,說是在太醫院又要學、又要去看診,勞神勞心。
要每天給她加肉食。
這簡單的一個“加”字,就又讓她破費。
其實也不多,每月一錢銀子。
今晚,蘇綰綰托著剪好的一錢銀子來到嬸嬸門外,就聽見屋子里兩人正在說話。
“那李大人的府上你可不要再去了。”
說話的是嬸嬸,她顯得很害怕。
叔叔“哎”了一聲,無奈道:“人家下單子叫我去嘞,我能不去?”
嬸嬸一聽就急了,壓著嗓子聲音都劈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兒子可咋活!”
叔叔安慰她道:“這些日子攢了不少,再說不是還有你從綰綰哪里刮來的那些嗎?”
“你個死人頭!”嬸嬸罵完立刻“呸”了幾聲,接著就是“邦邦邦”敲桌子的聲音。
“什么刮!你道我要她錢做什么,還不是為了你兒子!”
叔叔沒有說話,接著嬸嬸說:“她在我家白吃白住這么多年,那咱兒子不就是跟他親弟弟一樣的嗎?”
“姐姐給弟弟花點錢,還不應該啊?”
叔叔道:“她自己嫁人不得用些嫁妝?”
“嫁妝,咱們連家都沒了,怎么給她置嫁妝?”嬸嬸“哼”了一聲,“她不是和靜安王府來往挺多的嗎?”
叔叔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嬸嬸冷笑一聲,“說不準她什么時候就做王妃去了,人家王爺能看上你那點破嫁妝?”
“胡說八道什么!”叔叔有點急了,“她是正經去找林道師學手藝的!”
嬸嬸立刻服軟:“好好,我也不懂你們那些門道,你說學手藝,就學手藝!”
兩人說到這才打住,又兩兩嘆起氣來。
聽到他們說起師尊,蘇綰綰攥緊了握著銀子的手。
今天不是個花錢的好日子。
她回到房間,半宿沒睡著覺。
耳邊都是師尊平時教授的心法口訣,那么和善溫柔的一個人,怎么突然臨戰倒戈,成了拉合葉的人?
難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謀算?
那他又何必廢心教導自己?
大聰明被她從靜安王府抱回來,因為房間挨著院墻,就在窗戶底下給它搭了個窩。
夜半三更,好不容易剛睡著,蘇綰綰就被“刷拉刷拉”的扒門聲驚醒。
開門一看,大聰明正蹲在地上等著兩只眼睛巴巴地看著她。
“你餓了?”
蘇綰綰想想,這就有點頭痛了,房間里沒有能吃的東西。
“要不你還是忍到天亮,現在沒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