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
皇后坐在龍榻之側,纖長白皙的手掌里托著一只二龍戲珠的八寶荷花金碗。
里面裝著一碗淡粉色的湯汁,若不是太稀,很容易讓人以為是藕粉。
江南藕花香。
曾幾何時,皇后也曾是一名待字閨中的少女。
那時的她喜歡在晨曦中讀帶著清愁的詩句,喜歡在黃昏看戲本子里的人間悲歡。
一晃二十年。
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少女的嬌憨、靈動,但平添了幾分成熟韻味。
尤其是執掌后宮數載,練就了一身不怒而威的本事,偶爾還會讓初入宮門的宮人誤以為是慈悲心軟。
但這些都不重要。
她現在不喜歡任何帶著悲情的事物,她要的是大開大合的歡喜。
她也不再喜歡看戲或者讀那些愛恨情仇的話本子。
不是因為年長而成熟了,實在是這些年經歷過的事情,讓那些故事索然無味。
“陛下圣明。”
皇后又說了一遍。
她朱紅色的薄唇一開一合,嘴角便浮上了一抹笑意:“太子他總該早些理政。”
“臣妾記得,陛下十八歲就幫著先皇處理奏折了。”
皇帝嘴角微微抽出,因為生病身體不適而多日未打理的胡須輕輕地顫抖著,蜻蜓的翅膀一樣,不知道下一刻會遇上怎樣的風景。
可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陛下多日未處理國政,各地來的奏折已經堆了好些。”皇后夸張地用手比了一下。
大概半人高的樣子。
“同樣的東西每日還在增加,太子要處理這么多事情,實在是太辛苦了。”
她臉上浮現出哀愁的神情來:“所以臣妾讓他暫時住在御書房,什么時候把奏折改完,什么時候再回太子府。”
皇帝已經氣得要翻白眼了。
御書房是皇帝的書房,太子一個皇子,憑什么進去批閱奏折?
更別說要住在里面了。
皇后用染著丹蔻的手指捏起粉水晶做的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皇帝嘴邊:“陛下,現在喝著正好,吃了這藥,陛下必定能夠痊愈。”
皇帝用盡全力將臉扭向一邊,然而他的嘴角卻不爭氣地流下一道晶瑩的口水。
“陛下。”皇后輕聲責備道,“宋院首課時叮囑過臣妾的,陛下的身體不能亂動,否則唯恐惡化。”
惡化。
這樣的忌諱字眼,平日里半個都不能說錯。
而現在卻毫無遮掩地丟出來。
好不痛快!
“哦,對了,太子在御書房的這些日子,臣妾讓太子妃也搬進宮來了。”
她把勺子放在皇帝閉不攏的嘴角,讓湯汁溜進去。
“陛下知道的,太子成婚也有兩年了。”
她幽怨地又舀了一勺藥:“之前陛下總要派些巡查的差事給他,這會兒連個孩子都沒有……”
滿意地看著皇帝的臉像個過期的土豆一樣開始發青,皇后笑了:“陛下放心,臣妾是讓他兩個住在臣妾的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