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葬鬼峽處濃云滾滾,血混著雨絲蜿蜒在秋末萎干青黃的枯草中,將覆蓋的紅綢染成暗沉血色。
橫躺碎石間的女子面無表情慢慢僵直著撐起身體,用生被拔了了指甲血肉模糊的纖細手指抹去眼角流下的黑紅血跡,毫不在意肋下掏空的慘烈血洞和被碾碎帶著鎖鏈的腳骨。
風動銀鈴,天地一線被硬生生撕裂露出天光照亮一雙平靜的黑紅異瞳,目光帶著飽經滄桑后內里卻暗含凌厲。
而后是驚雷滾過,聲音中夾雜著來自靈魂深處凄厲絕望的不絕慘叫。
刮骨剜心之痛業火焚魂不過是凡人因念喚起她第一道門檻,求者眾多但十之九者在此便消散焚魂焰火中。
天地千百年間凡人朝生暮死,于大凡修者不過幾載,于她從前更是蚍蜉一瞬。
千百年啊……縱然是囚她毀她世人眼中神坻般無所不能釋迦耶羅應也不知這大羅世間竟能存在平行時空下的幾境。
謂之“系統”的物事救她性命也將她束縛,求告者靈魂碾碎后的愛恨嗔癡便成為她延續的養料,如沙羅雙樹一榮一枯。
從前因修術為人所指摘,如今倒真成了他們眼中的魔道。
倒不知是她如眾人所說本就心術不正,還是釋迦耶羅早已預見到她如今的下場。
“你所求為何?”一體中雙魂并存,踏火蓮而來的尊者靈魂黑袍金繡撫眉,黑紅異瞳平靜淡漠俯看跪倒面前模樣凄慘的女人。
不知為何尊者看著此景只覺心下突生幾分煩躁,有些莫名的情緒在心中翻涌,她皺眉。
女人因業火焚后的靈魂因疼痛不自主戰栗抖著泛白干皮的嘴唇。
“我……只愿親手讓重凌欲念橫生卻所得無一,機關算盡卻一生求卻不得。”
“僅此?”早已斷絕**尊者不解皺眉。
“……是,我早已孑然一身,別無他求。”女人抖著身子強撐著叩首。
“待到三方蓮印消退,這世間便永、遠再無你存在。”她似乎有意在“永遠”二字上加重語氣。
女子在原地長叩不起,分明已經下了決心。
既已如此……“……有事,可告知我。”
她揮手拂袖一朵緇色三生蓮悄落跪著女人瘦骨嶙峋的腕間,化成一方印幾番閃爍后悄然隱去,自此便再無轉圜余地。
葉瀾生自夢中驚醒,內衫早已濕透貼在身上。
夢中交錯的是她破布一樣尸體被隨意丟棄在亂葬崗無人收尸,是焚身極致疼痛后黑袍女子手里那朵緇蓮落在她手腕,是她作為太子良娣十年間他精致卻冷漠入骨的眉眼。
一樁樁一件件仿若大夢一場,是夢嗎?她低頭看到手腕上一閃而過的緇色三方蓮,仿佛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