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晨光熹微,薄霧罩長安。
陸青衣在煙柳閣頂樓坐了一夜,此刻,才微微酒醒。
煙柳閣內陪酒的頭牌姑娘柳心漾在一旁,早已在前夜醉趴在了地上。
他迷離著眼,望著長安以北的方向,天幕似是到那里時看起來仍是靛藍之夜,他知曉昨個夜里發生了何事,無非是在前頭十七次穿越的每一世里,都發生過的事罷。
她再次屬于容夕了。
以往的十七次的穿越里,雖然沒有蘇琴陪他從未來世界回到同一時期的大野,但通過重重艱難,凡是鹿燃歌到了長安,他都會努力向上,在長安城內出人頭地,但故事的結局,似是永遠都是鹿燃歌嫁給容夕。
搶親的戲碼,也不是這一世才有過,以往甚至是身強體魄,未曾負傷與中毒,每每在婚堂前要將她帶走時,是鹿燃歌因為各種緣由不同意而已。
他兩手扶著額,撐在那大理石幾上,容夕營中的探子此時該是已將密信投到驛站了,曾經有一世穿越里他曾策馬趕到了鹿燃歌身邊,才剛闖入營帳內,便發現她因被人污蔑與將士通奸,已服毒自盡。
這一次,他也無法確信她真的會照他所說痛下狠手,況且,事態的走向也不一定會在他的掌握之中。
從小到大,他從未哭過,這一次,他似是疲憊了,那一滴淚,似是清晨里從竹葉上滑落的玉露,啪嗒一下掉在了幾上。
“陸大人為何落淚?”
醉酒后酣睡的柳心漾從地板上爬起了身,她細聲細氣。
陸青衣回過了神,望著幾上那滴已被濺開的淚珠,長吁口氣:“徹夜未眠,眼澀了。”
柳心漾站起了身,此時恰好屋外的丫頭將洗漱的面盆與面巾送了進來,柳心漾接了過來,便打發丫頭出了去。
她將熏香點好,又試了試水溫,將面盆放置在架上:“陸大人洗把臉吧,昨夜之事……我會對外說明,你只是來飲酒賞月而已,留宿時并未與我行房事。”
陸青衣聽到這里,起身來到了面盆前,洗漱前笑了笑:“柳姑娘可否想贖身?”
“想是想,但奈何奴的賣身契……早已是無限之約,”柳心漾捧著面巾站在一旁,“況且王爺對我有恩……”
是,她記恩于容夕就對了。陸青衣心想。
他洗了把臉,雖說氣候已過二伏,但那涼水仍將他刺得清醒痛楚,他正其身欲接過面巾,那柳心漾卻已將面巾裹好在指尖上,為他擦去了臉上的水珠。
“青衣想拜托柳姑娘一件事。”陸青衣不自在地別過臉,轉過了身,背對著柳心漾。
“陸大人請言。”柳心漾作了個揖。
“昨夜你我雖僅僅只是飲酒對詩,互聊心事,但青衣希望姑娘莫要對外說的如此清楚,”陸青衣回過身,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