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色的發飾中央,一縷劍尖懸在了他的眉心,令原本邪魅陰柔的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銳利與英氣。
更讓香菱想起了之前去冀州尋白賢王時,打聽到的關于鹿燃歌的慘事。
“王爺,您可記得金芷鳶?”香菱微低著頭,她面色憂苦。
“當然記得,沉鳶公主的極刑,正是本王監刑。”容夕垂眼瞄著面前這異常反常的奴婢,想看她還想翻出什么花來。
“那……王爺可知,沉鳶公主有個妹妹……”香菱小心翼翼。
“哦?從前好像聽說過,她妹妹出生那日就為煞星,被趕出了金天氏。”
香菱強忍著胸口的酸澀,她不禁微微顫抖起來,眼角邊的熱淚被北風吹過后,忽而變得異常刺涼:“那王爺可記得……鹿燃歌。”
他轉過了身,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才回過神,冷淡中略帶著好奇:“是何人?名字倒是好聽。”
香菱僵硬著身子許久,她抿著嘴,遲疑著從懷中取出了一支破損的金釵,那釵頭,正是鳳羽的形狀。
她哆嗦著,將金釵呈到了主子面前:“王爺,請將此物收下。”
容夕猶豫著,伸手去拿起了那支鳳羽釵。
“這是王爺與夫人大婚當日,被夫人扔進蓮池中,那串步搖上的一支釵,”香菱說著說著,眼眶里更是酸澀,“那日王爺本是十分高興的,香菱跟隨了王爺多年,都未曾見過的高興。”
容夕看著手中只剩下半個鳳羽的金釵,半天不語。
“奴婢本是覺著,鹿姑娘進了王府,王爺性子也便不再孤冷了,”她說著說著,便不禁用那襖袖抹起了淚,“鹿姑娘隨王爺北上,王爺便有人相伴了。”
他佇立在原地,淡淡地瞧著面前哭地梨花帶雨的奴婢。
她本是他教出來的訓練有素的殺手,如今卻莫名磨磨唧唧的胡言亂語,令他甚是別扭。
“鹿姑娘命苦,”香菱擦干了淚,雙膝跪地,城墻上石磚冰冷,她那原本凍的紅紅的手拜在地面上后,掌心的皮膚更是被那冰凝粘了上去,“但鹿姑娘對王爺是極好的,王爺明知北興王會故意拖延,卻執意要戰,鹿姑娘隨王爺離開長安前,給奴婢留下了信,說若是有變故,望奴勸王爺……”
“荒唐!”容夕彎下腰,一把掐住了香菱的脖頸,“本王忍你很久了,要想活命的話,今夜就滾出云東城!”
香菱被掐的無法呼吸,滿臉通紅,她開始死命拽著容夕的手反抗,她隨主七年,雖忠于主子,但這男人的無情,配著這天寒地凍的地兒,讓人心倒也寒涼了。
容夕獨自回到城內的臨時府邸后,發現屋子里燎爐與暖皿都已有人備好,這府中雖說溫暖如春,卻空寂無人,失了過往營中的吵鬧。
他緊握著手中那只鳳羽釵,心中荒涼。
便叫人把那云東城內流落街頭的難民,聚集到了院子里,又命人扎起了幾個營帳,以供收容,再派了些許護衛,在院內扎營。
白日里來到云東城的路上,就見到了不少因戰事流離失所四處逃竄的百姓,沒想到入了城內,也能見到不少。
拉來一兩個一問,說是城內有駐軍,總比在城郊無頭蒼蠅似的餓肚子強,方圓百里最近的村鎮都空了,分分南下逃往那冀州。
如今百姓有難,都往冀州跑了,看來七哥的威名早已遠揚。容夕心想。
他洗漱完后,穿著潔白的里衣入了那帶著熱炕的臥榻,他將那置于枕邊的鳳羽釵緊握在手里。
屋外的流民有些吵鬧,這令他稍能安心。
只是枕邊空寂,莫名黯然。
昏黃之中,隱隱約約,他眼皮間掛上了些許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