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歌,不要來找我了。”
“為什么?”
“想辦法到蜀郡去,那里有我的舊部,等我。”
“容郎,你明知此行兇險,為何還執意要去?”
“燃歌,我不去,怕是無人會去,北邊怕是一日也撐不住了。”
她從悲傷夢境中驚醒時,淚流滿面,晅寧在她身邊已著好了陸上常服,他見她淚如雨下,傷心欲絕,試探著將手伸出,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鹿燃歌:“莫要碰我。”
他見她撅著嘴將他手輕輕拍了開,窘迫之際轉而笑了:“好,我不碰,我正好要去冀州尋親,順便可與姐姐一同去坤揚。”
她點了點頭,吃力地爬起身子,她一想起腹中的孩子,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向上揚了起來。
落語島距離蓬東海岸大約二十幾海里,坐船倒也不久。
鹿燃歌正尋思著在這船上半日時間里該如何打發,便見到晅寧不知何時從海里揪出來了兩只頭上有槳狀須的大魚,扔在了木船的甲板上。
“這是鮫族的食物?”她睜大了眼,望著甲板上活蹦亂跳到一人多高的兩條奇魚,躲在晅寧身后問道。
“是船槳,你看,”之間晅寧將那兩條大魚的尾巴綁在了船尾,固定好后魚頭便沉進了海里,他從腰間的小竹簍里抓出了一些紅色的小魚扔進了海里,“他們吃食時,槳須是會不停轉動的,你看,船被它們推起來了。”
鹿燃歌吃驚地張了張嘴,他見著晅寧又將綁好的一排排活貝殼掛在了船舷邊:“這些是用來掌握方向的。”
“若是他出生在蓬萊仙宮內…編也不會被逼至如今…”
她在船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拿起一邊的毯子護住了肚子,眼看著原本漆黑的世界,開始因海天不同色有了分明,晅寧在出發前在島上捉了些碎星蟲,用白紗網在一塊掛在穿透,便似有了燈光。
“你對這里甚是熟悉,哪怕夜黑,也能找到回岸的路。”鹿燃歌看了眼坐在對面正在烤魚的晅寧道。
晅寧笑了:“在冥海生活了七十多年,附近百八十里的海底還上我可都是清清楚楚。”
“七十多年?!”鹿燃歌攬緊了肩頭的皮毛大氅,這是晅寧從蓬萊仙島回來時給她帶來的用來御寒的衣物。
“嗯,不同于陸地上的人,鮫族萬年前自從上了岸后,壽命反而剪短了,若是幾萬年前,我這歲數只能算個嬰兒。”晅寧笑著露出了白牙,他將烤好的海魚遞給了鹿燃歌。
她猶豫著接了過去,她看著眼前那只瞪著魚眼被烤地頭顱都干枯的音色長魚,小心又欣喜地輕輕咬了一口,甚香:“果真如夫君所言,冥海的食物,鮮咸并嬌嫩。”
說到這里,她然而想到了容夕也算半個鮫族,她趕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雖說他比她大上三歲,但好歹也是有不老血脈的,會不會過個二三十年后,她已色衰,他卻沒變?
“從未想過,姐姐會如此愛白賢王這樣的人,”晅寧笑了笑,輕嘆口氣,“聽聞他冷血并殘忍。”
“即使如此,”鹿燃歌放下了手中的烤魚,“亦不妨礙我愛他。”
“為何?”晅寧展開了眉,萬分不解。
鹿燃歌閉上了眼,她憶起了她剛到長安時,為了救陸青衣偷偷闖入了明光宮,被容夕囚禁起來的那些時日。
“我想,”她微擰著眉,睜開雙眼,“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拋棄我時,他,總是會以特別的法子,將我帶在身邊。”
“這么容易?”晅寧瞪大了雙眼,忍不住伸手去觸了觸鹿燃歌的額頭,“姐姐并未感染風寒,我當你是瘋話。”
鹿燃歌正坐起身,嘴角帶著淺笑:“晅寧,你知道孤兒是怎樣長大的嗎?”
晅寧一時語塞,搖了搖頭
“他和我都是從小就被人人喊打的孤兒,以往我總期求與成長完滿的男子共度此生,我想知道家的溫暖,”鹿燃歌伸手摸了摸那被保護的好好的腹部,無奈苦笑,“如今,我發覺似是只有他能懂我,我亦能懂他,我與他在一起,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