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虐殺過后,河水終歸平靜,似乎半滴水花也不曾驚起。
……
立冬,水始冰,水面初凝,未至于堅也。
地始凍,土氣凝寒,未至于拆。
雉入大水為蜃。
剛下起雪,遠處山峰,夾道峽谷,湖泊岸邊皆染上了潔白,承灜宮中亦一片肅寒,綿延廊亭上盡是積雪。
我放眼望去,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間。高聳入云的屋檐飛脊,浮雕龍首肅穆,還有那綿延無盡的水晶琉璃階。
我閉了閉眼,做下了決定。
“閣下,要不還是等奴婢向主上稟報一聲再行離去?”身后一婢女聲音輕柔地道。
我回頭,獵獵飛舞的緋色長袍襯得身形清瘦修長。從婢女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清冷的面龐。
“不必了,我自離去,你代我向尊主告辭便好。”我淡淡地說。
腦海中卻閃過祭染那廝玩味的笑容,潛意識里不想與他接觸太多,恐多生變故。
正想抬步離開,卻被婢女急急叫住了,只見她紅著臉唯唯諾諾,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閣下可否告知奴婢……閣下名諱?”
頓了頓,腦中百轉千回,復才謹慎答道:“替我回稟尊主,我名喚長風。”
那婢女欲言又止,雖疑惑不已,但不再停留,轉身離開承灜宮。
等我立在東海礁石之上,風中裹挾著海的潮腥氣呼呼刮過,踏上冰封的海面,冰層之下隱約閃過海魚尾鰭。
我深吸一口氣,一個旋身將手上的冰珠用力甩出去,崩的一聲海冰應聲而破,冰霧升起,冰上裂縫從八方向我匯聚,直至匯聚我腳下一點時,方圓百丈海冰炸裂。
冰冷的海水霎時沒過頭頂,將我包裹其中,我在水中靜默片刻,任由自己的身體往下沉。這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魚尾。
從前的我從未想過,我能如此來去自由地在大海中暢游。
待熟悉了海水,按下心中不安,聚氣凝神、流星趕月,徑直向幽暗的海底行去。
東海與不周山相距甚遠,我現今靈力不足以支撐隔空傳音,況且如今身份特殊,還是得盡快趕回去與棣江詳談,避免多生事端。
俞往深淵之下潛行,四周光線俞是昏暗,等我觸及海底細沙時,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直到待適應了冰冷幽深的海底后,海底在我眼中霎時別有一番風景。
海里的珍珠與珊瑚、水藻與水族、遺寶與沉船,是非陸地所擁有的。海的呼喚愈發清晰,水母光芒微弱,卻足以讓我看清海底的一切。
胸膛里躁動的心,以及身體里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訴我——我原本就是屬于這里的。
我在海底向西北方向潛行,海水在我耳邊流逝,不知疲倦地日夜游走,竟是到了四周連藻類都沒有的幽深地界。
突然,我臉色突變。方才我將將要跨過一片珊瑚礁,可是本能直覺一股寒意,前路暗藏殺機!
不做多想,轉身飛速遁逃這片海域。
“咦,這位小妖,我特奉族長之命前來尋你做客,怎的走得如此快速。”
海妖聲音沙啞難聽,還故意用內力推壓,激起水波裹挾著冰錐,向我猛烈撞擊而來,沉寂已久的冰封之海,展開了對抗。
一只巨大的觸腳從我面前刺過,我避開數丈,同時躲過水波。
我現今還未完全適應鮫人之尾,在水中對戰尤為艱難。
我望向攻擊我的海妖。
黑色的剛毛,龐大的軀體,在海底像是座小山,陷在海沙之上,是一只巨型海蜘蛛。
在海蜘蛛的背后,八只泛著幽綠的眼睛怪異地眨著,卻不見實體:“鮫人族都被滅了,你一個小小鮫人,還是盡快把昆吾鏡交出來自保吧。”
我飄在海水之中,面上神色不顯,念訣旋掌,左手攪動海水凝稱水盾,右手拉出一把三尺長的寒冰劍,執于掌心,直指海妖。
“我沒有,煩請讓開。”
我確實不知昆吾鏡如今在何處,自我醒來便未曾見過其蹤影,但即便我知道,如此巨大殺傷力的神器,豈能輕易交到恃強凌弱、無德兇殘之徒手中。
海妖狂噴鼻息:“事到如今如此仍嘴硬,你以為你能護得住昆吾鏡嗎,可笑至極!”
發出一聲刺耳聲波,海妖瘋狂向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