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還說這些做什么,天命如此,她有她的命,我有我的命,誰也替不了誰。”
是啊,誰又能替得了誰呢?
一方千恩萬謝,一方千叮萬囑,雖有不舍,卻只能分別。
寧凜身體虛弱,躺在塌上休息,寧古抱著孩子守在身邊,就連遠聽都趴在床邊,不肯去休息。
終究是睡不踏實的,小憩了一會兒,寧凜便下了床,站在院中一直望著皇宮的方向。
一方天空都被燈燭照的光亮,不用到場,就知道會是觥籌交錯,酣暢淋漓的場景。
如此良辰如此夜,無論貧富貴賤,哪家不是家人團圓,歡聚一堂呢。
只有白府,只有她,好像被放逐于人間之外的荒原一樣。
她在等,等的是皇帝的圣旨,也是白府的命運。
她期盼,那個人能念在當年的一點恩情上,高抬貴手,給她們母子一條生路。
寧古哄睡了兩個孩子,便陪寧凜等在院中,兩人偶爾交談,多時無話,只聽著府外喧囂聲漸漸消散,一直到天邊開始泛起了魚肚白,宮中才來人。
這一夜,終于過去了,白府,算是保住了,可也成了京都最大最豪華的牢籠。
從此籠中之人不得出,籠外之人卻能來去自如。
白洛羽的命運自從在娘胎里便已經注定,寧凜改變不了,她自己更改變不了。
自從寧氏懷孕的消息傳出,就時常有人進白府刺殺,幸而寧凜武藝高強,也曾是能上陣殺敵的帥才,雖懷孕在身,也有些自保能力。
而寧古自小同她一起長大,武藝上雖未得寧氏真傳,卻也能打敗京都七成以上的殺手刺客。
大大小小的刺客來過多少波早就數不清了,卻從沒有人能從這里討得半分便宜。
可是如今寧氏生產后身體孱弱,加之那夜身心疲憊,頗為損耗元氣,本就虛浮無力,又有了嬰孩需要看顧,有了軟肋,便不會那樣強大。
白府又沒有下人,只能靠寧古一人苦苦撐著,未免有些吃力。
幸而公公白守業和夫君白輅生前都是正直豁達之人,結下不少善緣,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人士,在了解白府處境后,便自愿來白府外守衛。
如是而已,才讓白洛羽平安長到三歲。
建西十九年,霜降。
寧凜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死前她將白府、洛羽和遠聽都交給了寧古,就撒手而去了。
那時的遠聽已經八歲,開始習武,是個小男子漢了,可三歲的洛羽,天真爛漫,還什么都不懂,只當母親如以往般睡去了而已。
又是一年中秋。
月還是那個月,白府還是那個白府,丁香樹還在,可是樹下的孤家寡人如今卻只剩下搖曳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