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事莫理,惜字如金,歷來是安卓希的作風。
但實際上,安卓希骨子里是個毒舌,當年混丐幫時候留下的習氣還保留著,只是呆在蓬萊閣的時候,總有人管著,所以他才不得不裝作高冷,生人勿近的樣子。
鳴珂性格太過活潑,甚至有些頑劣,所以安卓希經常懟他,平日里他也不回嘴,今日不知怎么了,居然敢直呼他的大名。
安卓希用玉骨扇在他頭上重重的敲了一下,什么話都沒說。
鳴珂捂著腦袋,露出一副委屈的又不敢多言的樣子。
安卓希知道那孩子沒有性命之憂,便獨自回到馬車里休息了。
鳴珂看著石頭上的小孩,嘖嘖道:“唉,你若是碰上別人或許還有救,碰上我們這位不愛管閑事的少爺,恐怕還要多受些苦頭,真是可憐,被人劫到這里,還碰上這么一位,沒辦法,今晚,你就和我一起在這里湊合一宿吧。”
安卓希在馬車上閉目養神,腦海里卻總出現那個小孩兒的樣子,怎么趕都趕不走。
“難道是我愛心泛濫?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我安卓希的作風,我向來是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一定是剛才被鳴珂嚇到了才會這樣。”他心里暗想。
可是半炷香過去了,一柱香過去了……
他仍然無法安心休息,反而更心緒難安起來。
“雖說目前沒有性命之憂,可是山里夜間氣溫驟降,若是此時發了高熱,怕是也會有性命之憂的,到時可就難辦了。”想罷,他走下馬車,來到火堆的石頭旁。
鳴珂正抱著胳膊睡在火堆附近,那個孩子孤零零的躺在石頭上,身上蓋了件衣服,一看就是鳴珂給的。
安卓希伸手欲探探他的體溫,沒想到被那孩子一把抓住,口中喃喃念著:“哥哥,哥哥……”
哥哥?這孩子的家里還有個哥哥,如此小的年紀,受了驚嚇,沒有親人在身邊,著實可憐,那我就當他一時的哥哥吧,安卓希說服自己。
他一手護著孩子的頭,一手護著腰,將那孩子抱回了馬車上。
本想將其放在一邊,可是他死死的抓著安卓希的領口,他不忍將孩子的手掰開,只能這樣抱著。
剛才一直東想西想的,從沒仔細看過這個孩子。
馬車里幽暗漆黑,安卓希支起馬車的小窗簾,借著月光,想仔細看看孩子的臉。
可是臉上太臟了,黢黑的,實在看不清楚,不過睡著的樣子很乖巧,這不禁讓他想起了遇到師父之前的自己,也是臟兮兮,孤單單,每天夢里叫著媽媽,想著想著就這樣抱著他睡著了。
一大早,鳴珂就開始鬼叫,驚起了山林里的一眾飛鳥。
“少爺!少爺!糟了,糟了,少爺……那個孩子不見了,不會是被狼叼走了吧。”鳴珂大叫著沖向馬車,撩簾一看,那孩子正在安卓希的懷里,睡得正香。
安卓希輕聲道:“鬼叫什么?大驚小怪的。”
鳴珂也放低了聲音,說道:“我大驚小怪?我睜開眼就看見石頭上的人沒了,當然慌了,又不是故意鬼叫的,誰知道你把他抱到車里來了,還抱著他睡了一晚,這可不像你啊,平時您的衣袖旁人可是沾不得半分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吵醒了一直睡在安卓希懷里的孩子,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
兩個陌生男人,一輛馬車里,自己還躺在一人懷里,他連忙掙脫,縮到角落,敵意的看著安卓希和鳴珂。
“你們是誰?為什么把我劫來這里?”
安卓希走下馬車,甩了甩被壓一晚,已經發麻的手和腿。
“我們?劫你?”鳴珂解釋道:“這位……這位……小朋友,我們可不是劫你的人,我們是從那伙劫匪手里救你的人。”
“救我的人?你撒謊,昨晚我明明看到你拿刀對著我!要把我殺了的!”
鳴珂苦笑,這還真是解釋不清了。“昨晚,那只是個誤會,要不是昨天我們少爺抱了你一晚,你現在恐怕就凍死了,怎么會如此精神。”
孩子嚇得瑟瑟發抖,蜷縮在馬車的角落里,眼淚都眼眶里在打轉,肚子也在咕咕的叫,任憑鳴珂再說什么,他都不再出聲了。
人醒了,天也亮了,鳴珂收拾東西,趕著馬車繼續上路。
安卓希仍然在車里閉目養神,也不理那孩子。其實昨夜睡得很好,比以往都好,沒有做噩夢,也沒有驚醒,一覺就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