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征戰幾何,如夢幻泡影去,生死總難覓。
次日清晨,天色初曉,晨雞尚未報曉,軍營里的將士們早已披掛整裝,手持利刃盾甲,悄然出關。
寧武侯身為主帥,是萬萬不可輕舉妄動的,而這次出征,帶隊的是他手下的一名被朝廷委派來督軍的他的昔年同袍——方士玄,方將軍。
要說起這個方士玄,倒是有點意思。據說這人幼時是京城一大惡少,整日里游手好閑,把自己捯飭的像個地痞流氓的樣子,天天干些損人還不利己的破事。
他如今能混成一個有頭有臉的將軍,這還得多虧了他投了個好胎,遇上了不錯的好人。這方將軍乃是先帝外出征戰獲勝歸來途中與一花樓女子所生,可先帝卻不認這個孩子。這也難怪,一青樓女子所生,況且又不是什么清倌,那女子可以說是“一點朱唇萬人嘗”,也怪不得先帝不相信那名女子的話。
可是吧,這皇室血脈哪有說不承認就一定是假的道理,而且事關重大。于是乎,年邁的先帝命太醫公開驗親。卻沒想,這小娃娃居然真的是他的血脈,可這孩子的生母的身份那是真的太過低微,若是將那名青樓女子接入后宮,那對皇室而言,無疑是一大污點,可這孩子,終歸是自己老來得子。
先帝能在這么多兄弟中脫穎而出坐穩皇位,此間的手段自是旁人難以匹敵,很快他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這孩子最后是被方效汝太師一家收養,也是一段機緣巧合,方太師家的嫡子早夭,其妻又因生嫡子難產而傷了身子,徹底沒了懷胎的機會,方太師又是個愛妻的人,未曾打過再娶的念頭,如今年紀大了,香火便沒了延續,這孩子送往方家,既能保他榮華,又能保全皇室顏面,真是再妙不過的事情了。
那名青樓女子?呵,古來帝王,有幾個真心實意的,不過是一時溫暖罷了。那女子是夜被帝王召見,次日天還未亮,城外的焚尸場里便多了一罐灰。
早就該料到的。
倒是這娃娃,越長大越是不服管教,成日里鬧天鬧地,方太師也沒了辦法,只好拜托自己的老友將自己家這個不省心的娃娃丟進軍營里磨練磨練,還特意叮囑不許方士玄透露身份背景,就把自己當一個要上戰場的兵。
方士玄好好的公子哥不做,去當兵?他那里肯答應,奈何他老爹棋高一招,直接斷了他與狐朋狗友廝混的經費,少爺當不成了,又沒有一技之長,只能應了老爹的求,去了軍營。
也多虧去了軍營,才結識了當時還是個伙頭兵的寧武侯。慢慢的,兩人一道建立功勛,這才成就了如今的二人。不過這二人的關系自一次大戰后莫名淡了不少,其中緣由或許只有他們本人才知曉了。
如今一個是奉旨抵御外敵的寧武大將軍,一個是被朝廷派來監督寧武侯的督軍,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紅日初升,天光乍曉,不遠處西戎軍帳的糧倉卻是火光滔天,愣是映紅了半邊夜色,濃煙在薄暮初曉下四溢彌漫,驚醒了帳中酣睡的西戎軍隊。
“方將軍,糧倉已燃,按著將軍的部署,咱這就該回去了。”方士玄身邊一個二十出頭樣子的小將提著韁繩跨著一匹爪黃飛電好不得意地望著熊熊的火光。
“……”方士玄沉默了一會,盯著不遠處的西戎軍帳點起一盞盞篝火,瞇著眼睛喃喃,“不急。”
“將軍!怎可不急?”許校尉聽了頓時急了,“若是被戎軍反應過來,咱這么點人完全不夠人打的啊!”
“是啊將軍,快回吧!真要成了‘甕中之鱉’,咱就是想跑也晚了!”眾人紛紛勸道。
“本將軍行事自有分寸,莫在開口亂我軍心。”
隊里一陣沉默,仿佛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許平,本將命你此刻帶三四個人把那林子里的草垛子挪開。去。”方士玄雖然跟寧武侯私下有過節,但在大是大非上還是有些分寸的,他不會拿身后這些年輕士兵的命來開玩笑,就像當初他的師傅帶他們打仗從未拿他們的性命來冒險一樣。
許平聽著便帶了幾個看著有力氣的新兵去挪草垛子。本來以為方將軍只是那他們哥幾個開玩笑,可沒想到,竟是雷火彈,而且數目驚人。
“看到了?”“是!”“讓弟兄們人手三個,去拿好,聽本將軍安排。”
方士玄見這幫新兵已經準備好了,便清了清嗓子,開始排兵布陣。
“許平,你帶這剛剛那幾個去那邊的高低找個掩體掩護好自己,莫要暴露。”
“是!”
“姜直,你帶剩下的人去后面的山丘里分散埋伏,切記莫要暴露。”
“是!”
“你們給我聽好了!一旦戎兵進了埋伏區,就給我死命的往下砸手里的雷火彈!”
又跟著身邊的李木吩咐:“李木,你身手靈活,坐許平的那匹馬,跟緊本將軍。”
“啊?將軍,他們都去埋伏了,那咱倆干啥去?手里也沒個火藥的,送死去啊……”
“對,沒錯,就是去送死。”說著便提韁勒馬,漫步往西戎兵來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