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我今天必須回家。”他說。
“看把你嚇得……我已經做過你的女人了不是?你可不能從今以后霸占我?妖精怎么能只屬于你一個人的呢?再見了小帥哥。”她邊說邊站立起來轉身離開,在門口又轉過頭來補了一句“哦!永不再見才對!”
她再次轉身邪魅地笑了笑,開門離去,甚覺有趣。她覺得身后男子跟她說的那句“跟我回家過年吧!”是今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
她回到出租屋,拿上哥哥的銀行卡出門。在街上找到一些未關門的服裝店為一家人一人買了一套新衣,大包小包拎回家之后,又出門找到未關門的超市,買了一些媽媽以前常備的年貨回來。
她跑了幾趟才買齊年貨。買火紙、白紙、陰幣、毛筆、春聯她跑了很遠,最終在離出租屋大約2公里的雜貨鋪買到。
她回到家啃了幾口面包放下,打開電視聽著春晚節目的聲音開始忙碌起來。
她做了很多菜:糊成黑色的烤鴨,半生不熟的湯鍋豬腳,大股腥味的蒸魚等等。她端出所有菜擺滿了整小個圓桌。
她拿出火紙、白紙胡亂包起來用白米飯封住,再用毛筆一一在每一個錢紙包寫上爸爸、媽媽、爺爺、外婆外公的名字,拿出一張小桌子靠墻把他們都放上去,再在一個西紅柿上點上香,桌上擺上三碗米飯,三碗菜、三雙筷子放在三個飯碗上,又倒上小半碗白酒放上,打開出租屋的門叫了:“長輩們,快回來吃飯了!過年了!”她喊完返回桌前拿火紙磕了幾個響頭,把手中火紙燒掉。
做完這一切,她又自相矛盾地開始了接下來的動作:
她在圓桌四周擺出了五張椅子。每張椅子上放上一套新衣。她把爸媽的骨灰盒拿來分別放在了爸爸的衣服上和媽媽的衣服上,然后又按老家的風俗習慣把敬胡子桌上的飯菜倒回鍋里重新盛出來為每一張椅子前桌子上對應的地方放上一碗飯,一雙筷子,再倒上飲料、啤酒。
做好這些,她拿起自己椅子上的新衣服去換上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吃起來。就這樣一桌飯菜,她仿佛沒有吃出所有的不對味兒。吃幾口她就會拿起杯子假裝與大家干杯。等到她覺得吃得差不多時,便放下碗筷抱起胡子到天臺燒了起來。幸好已經很晚,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燒完錢紙,她重新回到房子點燃一支香煙抽起來,吐了幾口煙圈又突然走向亂糟糟的廚房找出菜刀對準自己的手腕。她嚇得一聲尖叫,又像甩燙手的山芋一樣把菜刀摔到了老遠。她立馬跑了出去,她明白如果在堅持待一秒鐘,她一定會崩潰到把自己亂刀砍死。
她第一次向著小區后的大門跑去。她從來不知道這個小區前門和后門出去看到的景象有著天壤之別。前門出去臟亂差的地方,后門出去的街道特別干凈,整齊得仿若不染塵世。這個城中村的后門出去幾千米的地方便是幾個高檔小區,再過去就是別墅區。別墅區過去有一片私人領域有10多公里的面積,臨近的海灣也屬于這所私人莊園的主人。這些是阿煙在幾天后才知道的事情。
這條路是屬于富人區的。富人區的公路燈火通明。大路的兩側是高大威猛的樹木,樹上到處掛著紅燈籠,比較寬闊的人行道全部用紅磚砌成。
阿煙脫掉了令她搖晃的高跟鞋,拎在手里沿著人行道繼續前行。她腳底被磨破了皮也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光腳踩到一個堅硬的桃子內核,她低頭拾起來看了看,對它說:“桃心兒呀!這是被誰吃掉了全部的溫柔,剩下一個快被時間腐蝕的外殼,還要佯裝堅硬來傷害老娘?”她說完搖晃了一下扔了出去,罵道:“去你媽的!”
她一瘸一拐走到前面的長椅坐下,看了看受傷的腳底,把雙腳放到長椅上并攏,雙膝彎曲,拿出香煙點燃猛吸了一口吐出煙圈。看著飛舞的煙圈漸漸消失不見,又吸一口吐出煙圈,一直重復。
譚振林是從深圳趕回來的路上看見了這個女孩。每年的今天不管有什么事,他都會推掉去深圳陪他的岳父岳母過年。每一年的今天不管有多晚,他都要回到沐兮莊園過夜。沐兮莊園是他和他的愛妻一輩子的家。從他跟靈溪結婚到靈溪離開,這個習慣已經堅持了23年。
每一年的今天經過這一段路,路上的行人都是寥寥無幾,但是路上一定燈火通明。
今天當他路過這段路,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他穿過樹木看向椅子,剛好夠看到一眼阿煙的身影。他定眼看了看像極了靈溪,搖了搖頭在心里念叨:“又是幻覺吧!”繼續開車向前走。走了一段路,總感覺有一個影子要把他的車子往后拉,有個聲音在喊著他回頭。他在前面調了頭,倒回去在剛才的路邊停下,揉了揉眼睛向長椅看去心里默念:“是靈溪沒錯呀?可是靈溪不是好好地躺在家里嗎?”他又像一個不成熟的孩子用右手捏了捏左手才敢確信自己不是幻覺。疼痛讓他知道了這不是幻覺,也讓他明白這個人不是他的妻子,連他妻子的鬼魂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