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他正面臨一個難題,這讓他產生了退縮之意。
半個多月前,他在歌舞伎町的保護人——住吉會設在新宿區事務所的組長熊田正剛,由于無法按時完成組織交待的保護費任務而自殺。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刻,他下意識的認為這肯定只是個彷如愚人節的玩笑。一個威風八面,在歌舞伎町前呼后擁橫著走的大頭目,怎么可能會自殺,而且還是因為一個這么荒誕的理由。
然而,隨后的事實告訴他,這并不是一個玩笑。他的保護人,同樣也是他的好友熊田桑,他故鄉的櫻花開了。
歌舞伎町這里的利益重大,不但東京看著這里的賦稅,各種會各種組也盯著這里的保護費,沒有誰能獨吞這里的利益,每隔半年,這里的勢力就會面臨一次洗牌。
他們會相約在一個安靜的山腳,進行一場多人參與,拳拳到肉、刀刀砍骨的無限制格斗賽,輸的就要讓出一定的地盤,減少保護費的收入。
熊田正剛在三個月前的比賽中拿到了墊底的名次,這下住吉會的保護費份額變少,不幸的是,上級組織交待下來的每月保護費有定額,并沒有因為熊田正剛的失敗而減少。
作為組長的熊田正剛費盡全部心思,居然堅持完成了三個月的會費任務。但到了第四個月,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湊不出這筆高額的費用。
輸了比賽,對組織又十分忠心的熊田桑,認為自己愧對組織的信任,也感覺自己失了作為男人的面子,終于抱著羞愧的心情在家里吞槍自殺。
熊田的死固然荒誕而壯烈,卻給許天牧帶來了一個生死攸關的大危機。
他之所以能在這個吸金之地擁有兩條街地盤,全靠仰仗熊田正剛的照顧。失去了這個大靠山的保護之后,他的地盤立刻就成了一個手里捧著幾千萬日円招搖過市,卻沒有縛雞之力的小屁孩,誰都可以上來撩一把。
熊田死后的一個禮拜內,他手下的人幾乎每天都會和其他案內人組織的成員發生沖突。而隔壁區役所街上的南韓人,已經公然跑到他的劇場街上來拉客。
沒了熊田罩著,許天牧眼看著就要在歌舞伎町立不住腳,對他來說,他急需一個靠山。
許天牧在KOMA劇院門口已經站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
這是他開始做案內人后才養成的一個習慣,不知什么時候起,每天晚上開工前,他都喜歡到這家外觀四四方方,內里卻是古希臘式環形結構的劇院門口來站一站,讓自己放空一下。
這家劇院可能是歌舞伎町街里唯一不涉及澀情的場所,在這里上演的,大多是能劇、狂言、演歌等日夲的傳統藝術,以及歌劇、芭蕾舞劇等西方劇目,偶爾還會有些流行歌手在這里舉行幾場演唱會。
許天牧在國內是學樣本戲出身,七十年代初他是公社宣傳隊的臺柱子,也算是藝術界的從業人員。
可能正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他覺得似乎只有在這里,才能讓他被各種繁雜之事攪得浮躁的心情,變得沉靜下來。
可惜的是,今天這個平日里十分有效的習慣,也沒辦法讓他的心情安定下來。他看著身旁垃圾桶下散落的一地煙頭,從煙盒里取出最后一支香煙。
抽完這一支后,無論心情怎么樣,他都得強打起笑臉去扮演他的角色。
可能是方才犯愁的時候煙抽得太兇的緣故,原本醇和清涼的七星煙,現在他抽起來卻是那么的苦澀干滯,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在失去熊田這個保護人之后,如今群狼環伺的困局該如何解決,剛才他思索了良久,卻依然沒有任何的頭緒。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天無絕人之路,總歸能想到辦法的。”他有些無奈的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