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山間萬物都在聽從石牌的指揮,為他讓出一條敞亮大道。
終于,在破曉之前,左玄已經走出了幽暗森林,徹底離開了玉景山。
玉景山?景先生?
左玄恍然大悟,這景先生莫不是這玉景山的山神!?
他將石牌放在腳邊的石頭上,誠心誠意拱了拱手,便騎著灰驢離去了。
…………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破屋前,一渾身淤青的女子躺在馬車后,渾身的鮮血早已凝固,雙目之中空洞且迷離,死死盯著上空。
她已經死了!
但即便被死死綁在馬車上,依舊掙扎不休。
左玄站在她的身邊,手中捏著一張“安魂符”,口中喃喃自語: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法力在急速銳減,但死者的雙目,依然劇睜著,渾身顫抖不休,似乎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又似那心有不甘,遲遲不肯罷手……
在她懷中,抱著半只小孩的殘尸。
沒錯,是被活活斬掉了一半的尸體。
“大人!”
這時,四周圍過來的人群,從中走出一中年男子,面容滄桑,臉色慘白,他舔了舔苦澀的嘴唇,擦干臉頰邊的淚痕,哀求道:
“大人……幫幫我,讓她安息!”
左玄微微抬頭,望著他,半餉后輕嘆一聲,又掏出一張安魂符。
兩張黃符冒著青煙,有些凄涼,被微風吹散。
青煙寥寥,幽幽飄進四周人群的心中,拂過死者冰冷的尸體,吹起往事浮云,劃過涓涓的淚痕。
悠揚縹緲的青煙,從那莫名的境界中勾起女尸的心魄。
這時,左玄手中的黃符燃盡,帶著那一縷冤魂,飄向遠方。
最終,女尸劇睜的雙目,緩緩閉合,胳膊肘中的殘尸,也微微滑落,這具傷痕累累的靈魂,終于得到安息。
“她已經走了……”
周圍村民聞聲眼中一亮,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但剛才面色滄桑的中年人,卻猛地跪地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婉兒!”
伴隨著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位滿臉黑土的村長,手中端著一碗清湯,以及幾塊兒碎銀。
“多謝大人,為她們兩個苦命人超度!”
前幾天,左玄離開玉景山后,還未入夜便出了郭北境,一路而來,路邊人言稀少,殘村敗瓦,街邊凍死骨不計其數。
好不容易遇到一還算“完全”的村子,正想要問一問去路,買些肉禽,卻碰到了土匪劫村,順手解決了匪徒,剛想告別,又被村長攔下,非要他幫忙超度亡魂,左玄也樂得“幫人幫到底”的原則,做了一場法事。
雖然說是第一次正兒八經超度亡魂,但效果卻是非常好,這全要歸功《太上洞淵神咒經》的強大!
左玄望著老村長手中的一碗粥水,以及那一把散銀,粥水中混合著一些沙子,小米極少,不過幾粒,銀子粘著些血液泥土,大小不均,形態各異,很明顯是先前躲避山匪,埋在泥土中的家底。
前世,左玄看影視電影中的道士,老是覺得一幫手段非凡的法師,卻怎個混的一個比一個慘?以他們的法力,不說封官封侯,但也該是腰纏萬貫了。
何許過得那般凄慘?
然而今日,左玄總算知道為何了。
如今,一杯渾濁的米粥,幾塊散銀擺在他的面前,他又何嘗拿的動這些村民的唯一積蓄呢?
片刻,左玄上前,抬起雙手端起老村長手中的米湯。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