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均表情復雜地看著阿榮,關切道:“在沈團座這里,沒有讓你受什么苦吧?”
阿榮回道:“沈團長待我和阿英倒是客氣,中午還賞了一頓飯吃。就是他的那些手下,每個都是兇巴巴的樣子,硬是逼著我和阿英,交代與那個叫中村登的東洋探子,有何往來。”
沈團長笑道:“可不能怪了我的那些手下。”解釋道:“審問過堂,是警備區對每個抓進來的嫌疑之人,都免不掉的偵訊一關。若是偵訊沒事,自然能被保了出去。這是規矩,對誰都一樣。”
弘毅對阿榮開導道:“沈團座一見面,就稱贊你做事機靈,可見原本就沒有打算,要真心難為你和阿英。如今上海前線吃緊,御敵效力,全靠著人家這些吃糧當兵的人。亂世多劫,須當國事為重,阿榮切勿錯怪了他們!”
阿榮諾道:“國事為重,師父教誨的極是,徒弟謹記在心!”弘毅點點頭,吩咐道:“眼見時候不早,你帶上阿英,我們辭了沈團座,回去太素上清宮吧。”
瑞麗滿臉怒容走了過來,在阿榮的肩上狠擊了一拳,氣惱道:“你是真的已經與這個阿英,做了好朋友嗎?”
阿榮詫異道:“這關你什么事?”。
瑞麗被問得漲紅了臉,心中起恨,辯道:“我剛才一眼,瞧見你穿著這身不倫不類的青袍子,就覺得樣子晦氣,滿心的不舒坦。莫非是,你受了阿英蠱惑,跟著這個臭老道,也做了出家人不成。”又對弘毅發怒道:“臭老道,給我聽清楚了,從今往后,不許陳國榮再做你的徒弟。”
以她的年齡和閱歷,還分不清和尚與道士有何區別。
沈團長對女兒喝道:“放肆,不得對道長無禮!”他話還沒落音,瑞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扯起嗓子叫道:“爸爸,我不許陳國榮與那個阿英好,更不許他去做和尚!”
見到女兒竟是如此撒潑,沈團長哭笑不得。
他剛才聽到阿榮和瑞麗講到,兩人是在上海一所日語學校里的同班讀書,心中還在納悶,怎會這般湊巧。現在又見到女兒,竟是擔心阿榮去做了和尚,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心想:難道是瑞麗這般幼稚的小丫頭,竟已經開始迷戀上了少年阿榮?
林子均見狀,走過來把瑞麗拉到自己的跟前,憐惜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孩子別哭。我實話告訴你,阿榮以待上海戰事結束,就還會回了那所日語學校讀書。別看他已經拜了弘毅道長為師,卻只是個掛名弟子罷了,將來也更不會做了和尚。”
瑞麗不禁破涕為笑,羞紅著臉躲去了沈團長的身后。
其實,林子均也和沈團長有著同樣的復雜心思。因為這些年里,每隔幾個月便能收到由上海大新亞舞廳,陳香梅寫來的信件,詳細告知他有關榮兒的各種近況。
陳香梅在信中經常提到的一件事,就是榮兒小小年紀,便與那些舞女們廝混的很是熱火,被帶去一起看電影,下館子,居然也能在舞廳里夜夜笙歌,吹拉彈唱無一不能。并且榮兒還常常言道,心中大志,便是要去了電影公司演戲。
讓林子均更為憂心的是,榮兒生長在舞廳那樣的場所,身邊舞女眾多,美色如云,自是不可避免,但此等環境之下,他長期以往扎頭在舞女堆里,難免就不會養成了沾花惹草的阿飛做派。
眼前,明擺著就有阿英、瑞麗,這兩個情竇未開的小姑娘,如不是因為榮兒舉止輕佻,向她們多討歡喜,哪里就會生出相互間的醋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