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安點頭道:“也還不算是個大人。我說了實話吧,你那里的賭場雖然已被征用,沈旅長還沒有來得及搬過去,就緊急奉命帶上全旅官兵,昨天連夜趕到松江這里布防。”
過會,又有一趟火車鳴笛進站,卻是從上海開過來的一趟軍列。林國安趕緊跳下車,對廖排長命道:“你留在這兒看著,我去接沈旅長。”
此后不久,就見到林國安從遠處招手。
廖排長趕忙把阿榮推搡進吉普車旳后箱里,與司機開車迎了過去。那沈錦龍旅長不知是與什么人,好一陣地握手寒暄,又互致軍禮后,才各自上車。他見到阿榮背負雙手,蹲坐在汽車后箱,向林國安問道:“這是什么人?”林國安答道:“剛抓住一個逃兵。”
沈錦龍氣憤道:“還沒有正式開戰,就出現了這種無恥的懦夫。命令軍法處當眾執行槍斃,以儆效尤!”
林國安沒敢立即向旅長回話。而是不安地在想,如果真把這個十七歲的孩子,就當做了逃兵處置,取了他的性命,自己豈不是傷及無辜,良心難安。
在車后箱里阿榮,倒是沒有被沈錦龍的槍斃命令嚇住。他情知這沈旅長定是還沒有認出自己,待會一下車,等到說出“沈瑞麗”這三個字的名字來,馬上就能峰回路轉,得以上賓禮遇。
沈錦龍對林國安道:“剛才與我在車站分手的,是一起去上海保安司令部,參加作戰會議的黃師長。我們作為他那個師的左翼防守,共同的對手,是日軍的前田旅團,屬于一支配置完整的精銳部隊。聽說旅團長前田平治,出身于大阪的華族世家,曾在關東軍服役多年,素以作戰勇猛而著稱。”
林國安擔心道:“咱們原本就屬于地方保安部隊,與正規軍尚差一大截,何況是面對日軍的精銳之師,首先在裝備上就已經吃虧不少。”
沈錦龍道:“面對強敵,當然免不掉會有一場惡戰。唯有以死報國,絕不后退半步。”
吉普車在曠野的公路上行駛。
眼見就要開到了駐地,前方的天空上,突然鉆出兩架日本戰機。沈錦龍命令,趕快開到一顆大樹下面躲避,但為時已晚。日機先是俯沖下來,連著發射一陣子彈,司機瞬間斃命,伏倒在方向盤上,馮錦龍也肩上受了傷。接著又聽到呼嘯之聲,幾顆炸彈跟著扔了下來。吉普車撞在樹上,顛簸了幾下,在滾滾濃煙中掀翻在路邊。
日機又盤旋了兩圈才飛走。
阿榮從吉普車直接就被甩了出來,幸好是滾落在幾米外的一條淺水溝里,得以安然無恙,只是嘴里啃進了幾塊泥巴。他有驚無險,心中駭道:乖乖,還真是橫禍就能自天而降,這好好的命可是不容易撿了回來!
再看車里的其他人,林國安首先鉆了出來,但不知是腦袋中彈,還是哪里擦破的厲害,滿臉血乎乎的。他抹了一把模糊的眼睛,轉回身又把沈錦龍從車里拽拉出來。沈錦龍捂著肩膀,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而那坐在前排的廖排長,雙腿被座位和車門擠住,卡在里面動彈不得。
林國安拔出腰間的軍用獵刀,割斷了捆索阿榮雙手的皮帶,命他與自己一起聯手,兩人費了半天的勁,才把廖排長給架了出來。好在這廖排長身體結實,活動了一下上下筋骨,半點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