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榮與阿英辭了弘治主持,乘上三元宮去往上海的驢車,就出發了。
驢車雖緩,卻是勝過徒步而行。
一路上,越是臨近上海,槍炮之聲越是稀少。先前還有見到混亂無序,倉皇西撤的中**隊,等進入了公共租界的范圍,維持街邊秩序的就只有西洋人,以及頭戴涼帽,含著口哨,手里拿著一尺多長警棍的巡鋪。
此時進入到了11月份,上海正式淪陷,租界成為了孤島。據說日本軍隊,大部正在火速向南京方向集結進攻,以阻斷中**隊的后退之路。
到了城隍廟,阿英拜見凈靈住持,拿出了弘治寫來的書信。凈靈命人在后院寮房辟出兩間居室,款待阿榮與阿英住下,晚間又親自作陪兩人一起用膳,言談話語之間便提及到了江陰定山的太素上清宮和弘毅道長。
阿榮對凈靈并不隱瞞,主動道:“實情稟告凈靈住持,那弘毅道長乃是在下以前的師父,幾個月之前與他還有在江陰城里見面。”
凈靈笑道:“真是巧得很,本道昨天接了信息,那弘毅道長這兩日,摸不準就在哪個時候,會突然來了城隍廟造訪。有人說,他近來蹤跡倏忽不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大事。算下來,我與弘毅道長已有好幾年未曾謀面了!”
阿榮對阿英道:“師父若來,我定要陪了他老人家,連帶著你一起,好好地在上海各處轉玩轉玩。”
第二天,阿榮起了床,見阿英早打好了洗臉熱水,還把他的長衫用濕毛巾抹擦一遍,看得清爽了些,皮鞋上的泥土也清理的十分干凈。他已經有五六年不曾被人服侍,此間心生感慨,無論阿英以后是否真的就給他做了小,總之是萬萬不能虧待了她。
阿英不甘心地問道:“阿榮,你當真就按了昨夜睡前說過的那樣,今天就先不帶我去大新亞舞廳,與那陳阿姨見面了么?”
阿榮道:“當真就得如此。我離開大新亞舞廳太久,實在不摸那里的眼下狀況如何。再說你留在城隍廟這里,萬一弘毅道長突然間到來,也好與他見上一面。”又笑:“放心,你這丑媳婦省不掉,早晚要見公婆。我探望姆媽稍有安頓下來,便來接你過去就是。”
阿英紅了臉,捶了阿榮的肩膀道:“呸,沒正經的大豆腐,人家哪里就生得丑了!你喜歡那霸道的沈小姐長得漂亮,就先要了她給你做小好啦!”
阿榮料不到事情過去了很多年,阿英居然還能記得沈瑞麗,趕忙連連賠罪道:“阿英小媳婦最體貼,別說只是個區區沈小姐,就是其他那些個千嬌百媚,諸如什么岡野理枝、程菲菲、傅夫人全加在一起,你也是我的金不換。”
他手舞足蹈,一口氣叫出這許多的女人名字,阿英如墜云霧,立時心中暗冷下來,自憐道:“這許多年未見,阿榮大大小小還又喜歡上好多的女人,甚至連著日本女孩,以及別人的老婆都算計在內,阿英命苦的很!”
阿榮哪里料得到阿英這時的心中苦楚,拍了拍她的肩膀,囑咐道:“外面世道亂的很,你又識不得路,只可在這城隍廟好生等著我回來,大門也別邁出一步。”
等見到阿英答應了,阿榮顧不得吃早飯,出了門就走。但是沒有過上多大一會,又匆匆地返了回來,把那身上余下的十幾塊錢,統統掏給了阿英。原是他生怕自己離開后,阿英身無分文,萬一有所急用豈不抓瞎。
阿英收下錢,自我寬慰,想這阿榮的心里,到底還是隨時就惦記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