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稀里糊涂就遭陳香梅一頓責罵,委屈道:“我只是擔心,姆媽這大新亞舞廳的生意,因是打了仗,難以經營下去呢。”
陳香梅無奈道:“哪里是榮兒想象的那樣,日本人和租界工部局都發出了通告,言是上海局部戰事已罄,各大商店、學校、醫院,包括舞廳酒吧,接下來一律不得歇業,為的就是讓世界諸國看到上海,不曾受到戰亂影響,依然一派歌舞升平的大都市繁華之景象。”
她尋思了許久,開始為阿榮的以后打算起來:“榮兒,眼見這場中日之戰,不知要打到多久才是個頭,既然那中村登已經帶了手下全都撤離了舞廳,你如今又平安回來上海,姆媽不想你無事可做。聽聞傅夫人講到,你在御錦堂江陰分號,生意做的很是紅火,這二樓的賭場,今后就交給你接手打理吧。只是要委屈你,要和老張住在一起了。”
阿榮聽到陳香梅此言,第一反應就是想起江陰回來時的輪船上,老張半夜間,那便壺里一連串“嘶嘶”、“噗嗒、噗嗒”的撒尿之音,心中暗道,今后若是與老張同居一室,那還會有個好!
但這對他來說還算不得什么,關鍵是阿英此時候在了城隍廟,正眼巴巴地等著去接了過來。但眼下,連姆媽都被日本女子挺身隊擠進到杏花、銀花的這房間里來,日子難熬,又哪里再有阿英的容身之地。
阿榮想到這里,便把阿英如何與他一起來了上海,如今暫時呆在城隍廟,全告訴了陳香梅。當然也免不得把當初答應了阿英父親,把她收了做小的事,也難為情地如實供述出來。
陳香梅聽了,不由得笑將道:“你這孩兒,未經姆媽允許,倒自家先領進了一房好媳婦。如此說來,你原本說過,要大把大把地討些老婆回來,多多地孝敬姆媽,當真并非戲言。”
阿榮見到陳香梅臉上有了笑意,如釋重負,涎著臉發誓道:“榮兒既是答應過姆媽的事情,就一定能如您如愿!”
又道:“所以榮兒這里還是要請求姆媽恩準,我暫時還是不能接了二樓的賭場生意,許我外面再混上幾年,定要有個出息給姆媽長臉。”
阿榮雖是這樣說,其實心里哪里就有個譜,只是覺得為了阿英,兩人如今都不方便回來新亞舞廳居住,才要對陳香梅先夸下了海口,免得讓姆媽為他擔心而已。
陳香梅不置可否道:“你這些年在外邊流浪慣了,姆媽一時也收不了你的心。反正你只要是留在上海,經常回來看看姆媽就行。”
突然想起一個人,道:“你以前那個叫沈瑞麗的日校同學,過去經常來這里打聽你的下落。我前幾天,在一家咖啡館偶然遇見到她,她卻裝作不認識我,看了我一眼,就匆忙把臉扭過去,繼續和幾個日本人聊天。”
阿榮吃驚,急問:“什么樣的日本人,會是她在虹口日語學校的同學嗎?”
陳香梅搖搖頭道“那幾個日本人的年齡都比她大,沒有一個像是學生,其中還有一個年輕的日本軍官呢!”
阿榮不語,心知這沈瑞麗以往雖是在日語學校讀書,暗里卻是深恨日本軍隊侵略中國,她怎能就會和日本軍官混的相熟,一起去喝咖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