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察著傅天坤的反應,繼續道:“在下尋思,若是駐軍輕易就得到手江陰分號的錢款,充作為軍餉,此事傳出去可是不得了,一旦成為駐軍效仿的突破口,御錦堂那蘇州分號、浙江分號,豈不無一幸免。所以似這般……免得因小失大,留的青山寨,不愁沒柴燒,難道還不是在下的大功一件!”
傅天坤冷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齒,強詞奪理,說的冠冕堂皇,什么免得因小失大,什么留的青山寨,不怕沒柴燒,還不是你這鼠輩無能,辦事不力。依著堂規,我豈能饒你!”喊了一聲:“來人,把這陳保事綁了,即可押徃總堂等待處置!”
阿榮頓時一身冷汗,想不到自己早前精心編制的一套說辭,竟然沒有絲毫打動這傅堂主。他慌地叫道:“慢!堂主容在下說出第二件功勞之事來,再綁不遲。”
傅夫人不等那傅天坤開口,搶先催促道:“陳保事。快說這第二件功勞如何?若是講得中聽,又查證屬實,堂主便能發話寬恕了你!”
獨有傅夫人這一句“若是講得中聽”,阿榮不知她說得是有意還是無意,頓然間腦洞大開,想這第二件功勞,須是要從傅夫人身上扯起。
阿榮對傅天坤抱屈道:“堂主只聽到在下斗膽下令,向弟兄們分了柜上的錢,可知道那其實……不足兩成,剩下的八成有金條……三百根,之前早就埋在了江陰分號的后院里。”他本意不過是想講埋下金條十幾根,只因是信口掂來,緊張之間沒有收住口,就誤說成了三百根。
在場所有人,包括傅夫人全都難以置信。傅天坤更是睜大了眼睛,緊逼著阿榮道:“你滿嘴雌黃,本堂主卻是不信!”
阿榮笑道:“別說是堂主不信。換作是在下,若是聽了他人這樣說起,也會覺得肯定是胡亂吹噓一通,怎就能積攢出這么多嚇人的錢來。”
他話鋒一轉:“可是對御錦堂江陰分號來說,偏偏就沒有半點虛假之處。這兩年里……特別是傅夫人那次親臨視察之后,弟兄們如沐春風,群情昂揚,生意一日好過一日,賺得盆滿缽滿。只是因為幾個月前開始打仗,營生才變得差了些。也正因是如此,在下為防患于未然,才多長了心眼,事先就把了大部分款項兌成了金條,悄悄深埋起來。”
傅天坤將信將疑,追問道:“你背著他人,獨自存埋了幾百根金條,莫非是有意私吞不成?”
阿榮聽到傅天坤既是如此相問,便知道差不多是蒙騙成功,便道:“不瞞堂主,這私吞之意自然也是有過念頭,誰人不是見錢眼開。但御錦堂在傅堂主的統令之下,聚眾一心,奮勇報效,在下即便是有過歪想,也是瞬間即逝,不敢造次。”
他這番話毫無破綻,連自己也一時恍惚起來,仿佛真的就在哪里,有過地下埋了很多的金子。
傅天坤頻頻點頭,向傅夫人大喜道:“這小家伙不光對御錦堂忠心耿耿,還誠實有鑒,未來可堪大用。本堂主愛惜人才,看他只做了個區區保事,委實屈能,我有意現在提拔他為司事,今后就留在愚園路這里,聽命于夫人如何?”
傅夫人半抿了小嘴,吟吟癡笑道:“堂主既已發話,妾身哪有不從的道理。”
如她今天這般春情拂面,神光異彩,不勝嬌羞之態,傅天坤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由不得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