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安應了一聲,就帶了廖排長下樓,要親自去接弘毅道長。
阿榮本是也要跟著同去,一回頭卻是不見了阿英在身后,只好留步等她。
屋子里再也沒了別人,林子均道:“榮兒,你近前過來,讓我好好瞅瞅。”
開口一叫,嗓音嗚咽,眼眶潮濕。
阿榮料想不到林子均對自己如此偏愛動情,心中一酸,也學了林國安剛才的樣子,上前叩首道:“阿榮正式見過林叔叔,給您請安!”
林子均立刻攙起,拉了阿榮在跟前坐下,表情復雜道:“孩子,不知你這幾年里,有受過多少委屈,又都怎么熬過來的!”
他這番話聽來溫切無比,阿榮如是見到從未有過謀面的父親一般,百感交集,立時流了淚,帶起哭腔道:“林叔叔如此掛念阿榮,小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好在我已算長大,將就有些懂事,不再兒時那般頑皮惹禍,林叔叔盡管放心。”
林子均略帶寬慰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姆媽還好么,不知為何,我這幾年里收她的來信,越來越少了。”
阿榮恨道:“我姆媽的大新亞舞廳,自從被了那些日本雜種霸占過以后,生意一直沒有好起來過,只能是勉強維持。”
林子均聽得阿榮罵的難聽,皺了眉暗自嘆道:“你罵別人為雜種,可知在自己的身上,有了一半是真正流著日本母親的血呢!”
由不得又盼望中日之戰早些結束,不然阿榮的哥哥國雄,萬一也被征兵來中國參戰,豈不是要誅殺殘害自己的同胞。
阿榮見到林子均半晌無言,認真地從旁盯著他看了一會,只以為這林叔叔是在放心不下姆媽。
但只是這一看,他又開始胡亂地琢磨起來,心想姆媽從不承認這林叔叔是我父親,但此間瞧得仔細,自己年幼之時不曾長得有像林叔叔之處,如今差不多長成了大人,這臉型與眉宇之間一對比,好像就能在哪里看出點相同的地方。
然而又覺得,大概是因為林叔叔對自己太好,才會如此地想當然出來。不信了姆媽,還能信了誰!可不能硬要把這林叔叔,隨意就扯成了親生父親,不然若是我那真爹哪天現身,稀里糊涂就被自家兒子先親手罩上了一頂龜帽子。
他正想到此處,見到阿英笑吟吟地上樓來了。
阿榮問她道:“你這多久時間,是去了哪里?可知道林叔叔的幫忙很是成功,弘毅道長就要給放出來了。”
阿英道:“剛才去找茅廁啦!”又道:“我已見到過弘儀道長,此時正在與林團長他們一起,在辦理什么大宗物資進港申報手續?”
林子均不放心道:“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便下了樓。
阿英見阿榮也要跟去,便一把拽住了他,滿臉盡是得意:“你倒是猜,我此前到底是干什么去啦?”
阿榮笑著小聲道:“該不是溜了出去,暗里埋好了金條吧!”
阿英滿意道:“算你聰明,猜的還真準。我把那幾根金條就埋在了大糞缸下面的泥土里,上面又堆了許多的碎磚塊,作為識別記號。”
把兩手伸到阿榮的鼻子底下:“你聞聞,糞缸底下這臭烘烘的味道,半天都洗不了干凈,惡心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