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并不介意廖排長的挖苦,問道:“報告給林團長了么,打算拿他們兩個要怎么樣?”
廖排長道:“正是林團座派我過來問你,這到底是怎么個回事。那糞缸的下面,為何會埋有幾根金條?”
阿榮認真道:“不是幾根,而是幾百根。”
廖排長生氣:“陳兄弟凈是瞎扯,別說幾百根,哪怕再挖個十幾根出來,也算是沒有白忙火了一場。”
他滿臉喪氣道:“本排長后來親自帶著手下,不顧惡氣沖天,連夜在糞缸下面又深挖了好幾尺,連旁邊周圍都沒放過,也就只見到三根小黃魚,真就是別無它物!”
一旁的阿英“噗嗤”忍不住了笑。
阿榮疑問道:“廖排長有沒有對他們兩個提審,為何要深夜翻墻?他們難道就沒有說過,糞缸下面會是埋有幾百根金條嗎?”
廖排長道:“所以我要先問清了你實話之后,提審時才好心中有數,看他們是否就會交代出真相來。”
心里卻是后悔,這陳兄弟的話難辨真假·,莫非是夜間帶人對糞缸底下挖的還不夠深?
阿榮心下歡喜,口里道:“既然是還沒有提審,接下來可就好辦多了。”有意討價還價:“廖排長要我說出實話不難,但得是先要答應下來,肯為兄弟從中幫個大忙才行。”
廖排長疑惑道:“陳兄弟的大忙,要怎么個幫法,莫不是與你一個勁講到的幾百根金條相關?”
阿榮點頭道:“對極,正是相關得很!”笑道:“廖排長大概想象不到,你先前看到過的那幾根金條……其實是在前晚剛剛埋了下去!”
他于是,把了如何編扯出那大糞缸底下埋有三百根金條,以及夜間與江寒生、傅豪予翻墻入內的前因后果,統統講述了出來,聽得廖排長一愣一愣,覺得精彩無比。
阿榮對廖排長求道:“陳某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將計就計,迫使江寒生、傅豪予兩人回到上海后,能向御錦堂堂主親口證言,我當初的確是有在那賭場的院中埋下過三百根金條,如今只因為事情敗露,被你的弟兄們發現,全給挖去了充公。”
廖排長哈哈大笑道:“陳兄弟的這出連環套的把戲,還真是算計到家,連我們保安團也被你陷了進去,跟著背起了黑鍋!”
阿榮聽了廖排長的這番口氣,分明是答應了從中幫忙,當下大喜不已,向廖排長千恩萬謝,作揖不止。
剛把廖排長送走不久,就有蔣平帶了一個三十幾歲的人來見阿榮。
此人面容白凈,戴有眼鏡,穿一身筆挺的西裝,一看便是個體面的讀書人。蔣平對阿榮介紹,這位是上海的潘先生,打江陰路過,然后隨手帶上門,退去外面走廊等候。
賓主寒暄客氣之后,阿英為潘先生上了茶。因是江寒生、傅豪予俱被保安團抓去,她此時在房間里便不再女扮男裝。
潘先生打量著阿榮,笑問道:“一別就是好幾載,當年教會醫院的格里陳醫生,變化很大,大概是記不得潘某了吧?”
阿榮想到,知道自己曾在教會醫院待過,又能叫出之前格里陳名字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盯著潘先生看了片刻,終于想了起來,驚喜道:“你是瞿先生的朋友蕭先生?”
潘先生點頭道:“對,我如今對外的公開化名,依然還是姓蕭。在上海,能知道我真實姓名的人極少,你……現在是這極少的其中之一了。”
阿榮記起當初的這位蕭先生,瞿先生從前在教會醫院看病時,好幾次由眾聯齋書店的張老板陪同,去看望過瞿先生,有一次還與瞿先生徹夜長談,被阿榮第二天早上查房時當場撞見,很不客氣地指責是在嚴重影響了瞿先生的休息。
現在陡然再見,只因為弘毅道長前兩天說過,來與他見面的是位姓潘的重要領導人物,才一時就沒有能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