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從那天晚飯后,與傅夫人把沈瑞麗送回到喬敦路上的圣和醫院,這幾個月以來,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
傅夫人搖頭道:“我當然主動相問過,是有什么事情要幫忙么?但聽她那話中之意,想是只愿意說給你一個人聽。”明顯帶著些不愉快在臉上。
她其實也早就心生疑問,那沈瑞麗不過是當了自己的面,與阿榮在飯桌上初次相識,兩人緣何就能私下里有了勾連,連他大新亞舞廳的家也有曉得?
阿榮顧不得在意傅夫人怎么去想,央求道:“我想請傅夫人幫忙,馬上親徃圣和醫院一趟,悄悄告訴沈瑞麗,我就在愚園路這里的賭場等她過來。”
傅夫人不快道:“你該是自己直接去醫院見她,何必要我跟著摻和進去!”
沈瑞麗不許阿榮去徃醫院找她,這自然是無法向傅夫人明說。他眼睛提溜打個轉,立時就找出了理由,表情難堪道:“傅夫人應該曉得,我以前在那里學醫幾年,有過不少的熟人。現今是在御錦堂混飯吃,還給日本人效力,很不方便與過去的同事見面。”
傅夫人見阿榮說得在理,也實不想繼續為難他,道了一聲:“我稍后即回。”叫上司機,立馬去了。
喬敦路與愚園路相距不遠,阿榮還沒有等上半個小時,就見到傅夫人匆匆回來,身后還跟著沈瑞麗。
顯是事情急要,沈瑞麗不及下班時間,沒有顧得換去身上的護士服,就跟著傅夫人一起來見阿榮。
阿榮忙著起身招呼道:“沈小姐好久不見。聽到傅夫人說,你這幾天一直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終于見到了阿榮,沈瑞麗心里一陣輕松,先對傅夫人謝道:“讓傅夫人費心,還要親自跑去了醫院!”
然后對阿榮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其實來見陳先生,也并非什么要緊的大事。”
傅夫人納悶起來,想這沈瑞麗言不由衷,定是心里藏著大事。
沈瑞麗輕描談寫道:“我有一位在輪船公司里做事的朋友,他替人家倒弄些家私運往內地,如今連人帶貨,被查扣在了吳淞口。聽聞陳先生在大道市府任有要職,人多路廣,想勞你從中周旋,事成之后當然就有所表示。”
阿榮問:“不知是些什么樣的家資,屬于違禁物品么?”
沈瑞麗看了傅夫人一眼,略微有些猶豫地回答:“至于是些何種家私,我確實沒有相問。”轉而口氣堅決:“不過請放心,違禁物品絕不會有的,否則犯法之事,連累他人,哪里就敢請動了陳先生。”
阿榮對沈瑞麗安慰道:“這事好說。沈小姐回頭須是問準了哪家輪船公司,被何時何人查扣,等詳細告訴了我,才好去徃大道市府警局,查問出到底怎么一回事。”
又向傅夫人一臉諂媚,嘻嘻地笑道:“傅夫人素知小的手段,似是這樣的雜事,請幾個人吃上一頓便飯,隨意就能擺平。”正逢春濃季節,傅夫人盡顯嬌逸,艷過桃李,阿榮言語之時眼睛跟著放彩。
沈瑞麗見得阿榮不僅對傅夫人多有討好,還目帶羨意,心里有氣卻又不好發作,只能是隨了他的話,對傅夫人堆起笑臉道:“也是呢,只要是陳先生肯答應出面,便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傅夫人心中冷笑,這沈瑞麗連著幾日急著要找阿榮,這時真就見了面,她又前后不一,與阿榮兩個明里暗里,合著唱起雙簧,不過是嫌我在此礙事罷了!
她一賭氣,借口要去乍浦路賭場尋江寒生有事,就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