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麗到了九江路上的洞天春飯館,向馮老板還回阿榮沒有收下那三千大洋。
馮老板頗為感到稀奇,向沈瑞麗問道:“這個叫陳國榮的家伙,你到底對他的情況了解多少?”
沈瑞麗道:“以前就告訴了馮叔叔,他是我在虹口日語學校一個班里的同學,因為踩踏日本國旗,而被校方開除。母親陳香梅,是大新亞舞廳的老板。”
馮老板思考道:“看來,陳國榮雖是得到日本人的極力欣賞,且在偽政權擔任要職,還有著青幫黑道的背景,也許并非就是一個死心塌地的漢奸。這樣的人,如果能為我們所利用,可就太有價值了。不妨找個機會,與他正面接觸試探一下。”
沈瑞麗道:“他其實早就有懷疑我的真實身份,甚至對馮叔叔的來歷也有猜忌,今天就一再逼問,我們是何組織,又在為誰賣命。我當然拒絕告訴給他。”
馮老板點點頭,道:“這次委托陳國榮救出重慶要人的家眷,大概就已經在提防我們的秘密身份,只是沒有得到親口證實而已。但是我相信,他絕對無法知曉,在上海這里,還活動著我們這樣一支復興社的諜報別動分隊。”
安排道:“明天是休息日,你如果沒有什么重要事情,就以我的名義把陳國榮約來吃飯,表面理由是要答謝他的慷慨,還回了三千大洋,其實是要借機,當面試探他一番。”
沈瑞麗猶豫道:“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中村恒泰,明天上午陪他去徃碼頭,接一位叫岡野理枝的姑娘從日本回來。要不,我現在就打電話推辭了他。”
馮老板趕緊擺手道:“推辭不得。每次若是有了與中村恒泰接觸的機會,都不能輕易舍棄。你上次從中村恒泰公文包里,偷拍下來的日本海軍進攻武漢方案,雖然只是個擬定的草稿,也是特別重要,總部來電做了嘉獎。”
在沈瑞麗的身上,時刻備有一個德國制造的微型照相機。
她道:“我前兩天,無意間聽到中村恒泰對森喜一郎透漏,新調來了一批海軍陸戰隊,將要盡快充實給前田旅團,這樣看來,日軍對武漢的進攻,說不定已經有了時間計劃。”
馮老板道:“你的判斷很有道理。中村恒泰是海軍參謀部的機要秘書,手里一定就有具體方案,所以你要繼續對他多下些功夫。”脫口而出道“甚至在必要時,也可以……做些身體上的犧牲。”
沈瑞麗臉色一冷,不說話了。她明白,此時在馮老板口中,這所謂身體上的犧牲,意味著什么。
馮老板注意地觀察著沈瑞麗的表情,覺得自己的命令似是有些唐突,又有些后悔起來,道:“瑞麗,你父親是我多年的至交,情同兄弟。他生前把你托付給我照顧,我卻把你帶進復興社在上海的地下秘密組織,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想來,真是對不起已經殉國的沈旅長。”
然后他又沉重地嘆了口氣:“要想成為一名出色的情報人員,不僅需要智慧和勇氣,也要能經受得住各種打擊和考驗,為了完成任務不惜任何手段。瑞麗,你就自己把握吧!”
沈瑞麗冷靜下來,堅定道:“馮叔叔放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完成使命。至于如何對待中村恒泰,自有分寸。”
她心中痛苦地在想,我又怎能自毀清白之身,真就做下了對不起阿榮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