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生的做法,簡單到極點。
先到勉強分成一隊隊的顧莊各隊丁壯中,向眾人反復叮囑:“……你們這幾個雁翅展開……就是大家往那邊走幾步,等著。等我們殺敗了吳寨,凡朝你們這邊逃的,招呼他們跪在那邊,然后你們一個個都綁了。”
墾荒的人每日過得勞累,平時哪有力氣操練列隊。涂生只得像帶小孩一樣,先帶這幾個就位,又領那幾個去另一處站好。等到大致展開隊列,吳寨兵已將戰鼓擂得震天價響,幾排鐵甲兵邁開腳步,鏗鏗鏘鏘,向這邊壓過來。
涂生本想讓吳寨兵再走近些,回頭一看自己這邊,一個個面無人色,戰戰兢兢。吳寨兵再向前推進幾步,這些人必定一哄而散。
好吧,涂生心里嘆口氣,臉上卻擠出個笑容,高聲朝眾人道:“大叔大哥們,瞧見對面那桿大旗沒有?立得最高的那面。那是將旗,旗下那個必定就是他們的主將。”
顧三爺順著涂生的手指望去,“那是吳寨的少寨主,吳老爺之子吳曉義。過境邊寨、去吳府時還見過。沒錯,那個人定然是吳寨主將。”
涂生高聲道:“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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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這就去將他捉來。”
仍和上次一樣提條木棒,涂生越眾而出,不緊不慢邁著大步,朝正在推進的吳寨鐵甲兵迎面而行。
見對方并不全隊齊上接戰,只走過來一個人,吳寨兵不知是怎么回事,疑心重的人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又有上次來過的在隊列里亂紛紛地說:“就是這個人!”“又來了又來了!”好奇的探頭張望這是什么厲害人物,膽小的故意走偏幾步,不要正正地對上那人……
后面督戰的主將看到的是后排幾列兵,仍是排得整整齊齊。但在面對涂生的第一列,鐵甲兵線不再是刀砍斧劈的一條直線,變成了鋸齒形。
這就是鄉勇和真正軍人的區別:做不到心如鐵石,令行禁止。真正的軍人,哪怕對面情況有變化,哪怕沒有長官盯著,只要軍鼓不停,那就步伐不停,既不爭先,也不延后。
既然做不到,鄉勇便只能是鄉勇,裝備再好也不濟事。
涂生已查探過吳寨兵的虛實,早料到會是這樣。見亂了隊形,腳下發力,箭也似沖將過去。到近前略一側身,已從吳寨隊列中一個缺口鉆了進去。
那么龐大的身軀,鉆隙而入時靈活得比貍貓更勝三分。進去以后腳步不停,左邊一拐,右邊一繞,從一列列吳寨兵身邊擦過。看似密不透風的軍陣,他卻像在曠野中奔馳一樣。
這就是如入無人之境。
少寨主吳曉義才見到顧莊那邊走出來孤零零一個人,還當是來告饒求和。正在思忖是由著他在陣前大喊饒命、給兒郎們取樂呢,還是放箭射死,抑或是綁到馬前斬了、懸首旗桿?一轉眼,卻見那人一頭扎進己方隊列。
那人比吳寨兵高出一大截,看得分外清楚。吳曉義只見他左沖右突,就像野豬沖進麥田,所到之處,麥苗或被踩倒,或左歪右斜。好端端的田地,轉眼便是一片狼藉。
吳曉義連聲喝令:“攔住!”“快!”“放箭!”……“救命!”
最后一聲,已是涂生搶到馬前。“救命”話音未落,涂生伸出鐵臂,一把將吳少寨主揪下馬背,提在手中。另一只手一棒打折將旗旗桿,這才轉身奔回本陣。
來時擋不住,去時仍舊擋不住。去時更將已經散亂的隊形撞得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