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義連連稱是。吳有德又道:“不要給我說什么那是我家的地,你來耕種,自然要交租給我。沒有天大的威風,他偏不交,你咬他?內地還能報官,在這里,走個十天半月才能摸著官府的門,他還能陪著你再走十天半月回來,替你收租?”
吳曉義道:“爹爹說的是。沒點威風,哪里收得起租子。更不用說那些田產也是靠祖宗強橫才能到手。這一次折了威風,若就這么算了,今后誰服我們……可是那人又實在打不過……”不由得也像父親一樣,拍著腦門,“怎么辦怎么辦……”
或許是年輕人頭腦比老一輩活泛些,吳曉義靈機一動:“找黃伯父幫忙!”
吳曉義口中的“黃伯父”名叫黃國輝,是距離此地最近的黑河鎮長官,叫做鎮守。吳家邊寨正是黑河鎮隸屬。
說是距離最近,也隔著幾百里地。像吳家邊寨這種偏僻地方的百姓,一輩子都不見得去一回。就算寨主吳有德,也一兩年才會去一次。
一個是官員,一個是邊寨寨主,隔著那么老遠,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見一面。這黃吳兩家,怎么會如此親密,讓吳曉義一口一個“伯父”?
多年以前,黑河鎮守死于任上,接任的便是這個黃國輝。轄區內像吳家這種世代盤踞此地的地頭蛇,哪怕離得再遠,也要不辭辛苦,來拜見這個直管上司,探一探新官的底細,看他胃口大小,好不好打交道。
吳有德來時帶著內眷和幼兒,讓太太陪鎮守夫人聊天。眾所周知,有些體己話老爺們不方便說,太太們卻可以交心。那一次正是如此。吳老爺在堂上和黃鎮守說得不咸不淡,吳太太卻已經在內宅和黃夫人聊得熱火朝天。
黃國輝年輕時候,也和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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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年輕人一樣,一心想著羽化升天。也和絕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拜仙門沒有機緣,去大荒野當散仙又惜命怕死。
一般人也就到此為止,待再長大些,自然頭腦清醒,該怎么過日子便怎么過日子。黃國輝卻倒霉遇上個騙子,說他有從修仙門派流出的藥方,服了藥便能如何如何。
說黃國輝倒霉,被騙了一筆錢財還是小事,真正倒霉的是按方服藥之后吃壞了身體,患了不育之癥。
膝下無子成了黃氏夫婦的一塊心病。吳太太去內宅時抱著幼兒,想的是女人家初見,手里有個娃娃,便不愁沒有話說。黃太太一見這個還不會說話的娃娃,不由得打心里愛他,抱在懷里便舍不得放下。后又抱著見她丈夫,黃國輝見了這個孩子,也是千般喜愛。鎮守兩口兒轉彎抹角示意,過一陣子更是直言懇求,一心只想抱養此子。
吳有德看得明白,這個新上任的黃國輝還沒品出一方鎮守的好處和威風,仍是那個在內地不得意的小官。他還不知道,只要他放出話去,抱著兒子上門投效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不要說兒子,連當老子的,都恨不得將鎮守當成自己的親爹。
在封地官吏體系中,鎮守只是個低級小官。但放在邊地,方圓千里之內,他只比老天爺略小些。而且,邊地鎮守一般到死才卸任,父傳子子傳孫都是常事。這是因為區區一介小官,誰愿意不怕麻煩,將他從萬里之外的邊疆調回內地。真有人肯那樣費心提攜,當初便不會把他踢到那種地方了。
而鎮守只要當過三年五載,他自己也往往不愿意再回內地,做一個唯唯喏喏的小小官吏。身在邊疆,他便能威福自用,主宰一方。
吳有德更不猶豫,當時便將兒子過繼給黃國輝。鎮守夫婦得了此子,喜極而泣。焚香齋戒完成儀式之后,給小孩改名換姓,取名黃文曄。
吳家本是多少代的地方豪強。靠這層關系攀結了鎮守,更加不可一世,做事毫無顧忌。像殺害墾荒饑民,只當碾死個螞蟻。哪怕吞并新墾的國土,都視為理所當然。
萬沒想到竟會碰壁,撞得頭破血流。
“就算看在文曄哥哥份上,黃伯父也一定幫這個忙。”吳曉義越說越興奮,“請伯父封了那個賊窩,將那個高賊鎖拿了。到那時,看我不把他砍成十七八段喂狗,那才叫出了這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