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別的天兵耳朵里腦子里有沒有聲音,受沒受影響,戰斗的時候,涂生總是最冷靜的一個。愈是激戰,愈是突出。帶兵力士們看在眼里,竟將這個身量還沒長成、體力武藝不及他人的少年兵編在戰斗鋒線上最強的一個伍里:有那樣的頭腦,其他不足盡可以彌補。這一個優勢便能抵銷其他所有缺陷。
但今天,頭腦的優勢蕩然無存。
頭痛,腦袋里仿佛有人在不斷捶打。痛還罷了,更難受的是頭暈,稍動一動便覺天旋地轉。在屋里的時候,涂生還當是酒喝多了。“原來這就是喝醉。以后再不喝了。這么難受,怎么還有人好酒貪杯!”
伏兵四起之時,涂生明白了:不是喝醉,是中毒。
毒性發作,偏又身陷重圍,劇斗就在眼前。
來得好!
天兵都知道,激烈的搏斗能讓身體瞬間振奮。涂生多次親眼見過,親身經歷:本已精疲力竭的士兵,一旦投入戰斗,立即精神抖擻,大呼酣斗。
天兵們平時也常拿這個說笑:“這一槍扎得厲害,去了大半條命,不打一仗啊,休想治好。”“這條腿看樣子要廢,快砍他幾刀給他治傷。”
這是天兵的一個極其特別、不同尋常之處。常人受了重傷,或者累到一絲力氣也無的地步,就是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無力掙扎抵抗。天兵卻不然。那具身體不僅體力遠超常人,其蘊藏的潛力之巨,更非常人所能想象。危急關頭迸發出來,哪怕已經傷得十成死了九成,剩下的那一成仍能奮發拼殺。
來得好!只要振奮起來,再猛烈的毒藥,也能暫時壓下它的毒性。
劇斗當前,身體的潛力盡數激發,按捺不住地要沖殺向前(腎上腺素奔流狂涌)。要打仗了,剛才劈開腦袋的疼痛消失了,也不再頭暈目眩。
但頭腦卻變得恍恍惚惚,麻木不仁。這就像身體上了前線,腦子卻仍在后方逛蕩。
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麻藥,不是毒藥。毒藥如火,還可以撲打;麻藥卻如煙,沒有地方讓人著手、發力。
剛一交戰,涂生便連斃四敵。這四個離他最近。前面兩個假意攙扶抓住他雙手,后面兩個從背后偷襲。殺這四個只在一瞬間,純粹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就像摸到火苗縮手一般不假思索。
但動作完成之后,腦筋卻仍舊慢吞吞地跟不上形勢。
如果把涂生這時的大腦比作一個人,這人此時便是打著哈欠,強睜倦眼:“我怎么在這里殺了這幾個人?唉,應當弄明白,但實在困得眼都睜不開。我也知道這時不該睡,唉……”
涂生此時的大腦就是這樣的混賬。四面八方舉著刀殺來,它卻渾渾噩噩,看見了也沒什么反應。
行動最快的已搶到近前。刀鋒及體。胸前一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