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飽肚子,又有傷藥,涂生的身體開始復原。全身上下無數道張著口子的砍傷刺傷漸漸平復,傷損的骨骼筋脈重新筋強骨壯。原來皮膚下面沒有肉,皺巴巴地掛在骨頭上,現在被肌肉充滿,變得緊繃、鼓脹。
這一切變化,不過是幾天時間。
變化最大的還不是外表,而是內心。之前還心如死灰,現在燃起了熊熊烈火:要逃出去,要殺回去,要救出小玉姐!
差役們當然看不到涂生的內心,連外表都沒怎么察覺。滿身污穢、蓬頭垢面的囚犯,恨不得捂著鼻子離開八丈遠。
在那身撕成一條條的襤褸碎布下面,那些傷口已平復如初,連條疤痕都沒留下,但誰又會揭開衣服檢查?就算剝了衣服,還有那一身老垢,不先洗盡了,哪里看得出那一條條鐵索鋼筋般的肌肉。
但差役們仍舊知道,吃了幾天飽飯以后,這個賊囚好得多了,已經可以哀求著要好處了。
“老爺,再賞口吃的吧。”“老爺,給口水喝也好。”
差役們都罵:“這殺坯,才吃過飯,又要。”
“定了給你的口糧,一粒也沒少你的。多要一粒也休想!”
“聒噪得老爺心煩,吃喝沒有,板子要多少有多少。你要還是不要?”
涂生忙道:“不、不要。不敢了,不敢了。”
出名英勇無敵的顧大郎,怎么成了這副委瑣樣兒?差役們沒有一個人提出這個問題。
俗話說水火棍下無好漢。進了牢房,蓋世英雄照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用不了幾日,平時看不上眼的牢頭獄卒便是天字第一號大老爺,連一口湯水都要從他們手里乞討。稍有忤逆,教你生不如死。
犯人哀求乞憐,那是差役們的日常,如兩個太陽金烏赤烏一般習見習聞。倒是咬緊牙關絕不低頭的硬漢子,大家都只是耳聞,從未親見。
若換了吳寨鄉勇,因為對涂生素懷敬畏之心,視之若神,或許還會猜測莫非是假裝。這些差役卻不然。他們都是隨劉師爺從黑河鎮上去吳寨,并非吳寨本地人,沒有哪個親朋好友曾在“顧大郎來了”的驚叫聲中抱頭鼠竄。吳寨里那些關于涂生的傳說,他們都只當是鄉下人的胡編亂造。
至于和涂生對陣的戰場,除去劉師爺為了要擺個軍師架子,差役們沒有一個哪怕在遠處看過——吳寨怎會讓鎮上來的公差老爺上戰場打仗。哪怕其中有一個擦破一點皮,說不定會訛得吳寨養他一世!
劉師爺雖然有親身體會,但他是個讀書人出身,根深蒂固地瞧不起三種人:靠力氣吃飯的人,鄉下農夫,當兵的。涂生三元全中!
(說他是個兵,指的并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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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經歷。涂生說起自己的事,人人都是聽了就忘。不要說從前當過天兵,就連涂生這兩個字都記不住。倒是隨口叫出的顧大郎這個名字上口、好記。劉文泉自然也不例外。劉師爺當他是個兵,是看他充當顧莊的鄉兵村勇——這個簡直比正經當兵的還不如,讓劉師爺哪只眼睛瞧得上他。)
就算看在吳寨上下畏之如虎份上,抬舉他,當他是個猛將,但劉師爺偏又將自己定位為軍師,專能制約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