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姑娘逃向梅林。這片熟悉的樹林方才救了她一次,現在也一定能夠再救她一次。
背后亭子里烈焰飛騰,將前面的梅林映得通紅,像樹林也燃起了大火。但突然間,梅林驀地變成一片漆黑。
錢姑娘不需照亮,也能在這片樹林里奔跑,所以又跑了幾步才意識到這個變化。錢姑娘本就膽大,不是柔弱女子,在這座熟悉的林子更覺安心。錢姑娘停下腳步,躲在一株大梅樹后,朝亭子張望。
亭子那邊沒了火光,只有那些氣死風戳燈的燈光。至于聲音,那是一絲兒也無。錢姑娘壯起膽子,走近幾步,豎起耳朵細聽,仍是只有風聲,無有人聲。
走近幾步,聽一陣,又走近幾步。錢姑娘漸漸來到亭子近處。借著燈光,能看見逃出亭外仍不免燒死的劉師爺,還有被燒死在亭子里的黃老爺。
(錢姑娘親眼看著這兩個送命,所以知道是他們。若非如此,斷然區分不出這兩具燒焦萎縮的尸體。)
還有倒在亭邊的那個——竟然是趙大使。
趙大使竟然也死在那個妖怪手里!
雖說隔得稍遠,但亭外正好有兩盞插在地上的戳燈,不偏不倚,恰照在趙大使臉上。只見趙大使面目扭曲,像受了極大的驚嚇。除此之外,尸身還算不錯,沒被燒毀,也沒有血流滿地。
(被那白熾的一刀殺死,傷口焦化,哪里流得出血。)
顧大郎在哪里?錢姑娘才生出這個疑問,隨即便看見了趙大使身旁的那具龐大焦尸。正是因為它過于龐大,錢姑娘一開始竟沒看出那是具尸首。
都死了。這么多人,竟然都死了。黃老爺、黃太太、曄哥兒、吳老爺、吳少爺,還有劉師爺……
且慢。黃老爺、黃太太、曄哥兒……黃家已經死絕。
那、那這一家,豈不是……
豈不是我最大?
我最大!
錢姑娘一陣狂喜,頭暈目眩,連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晃晃腦袋,冷靜下來,心里細細盤算:
黃老爺因身體不行,沒有姬妾。只有個黃太太,已是死在府內。曄哥兒是我親眼看著折斷了頸子。他雖還有幾個小妾,哪個不是我捏在手里,要捏圓便捏圓,要捏扁便捏扁。
顧大郎剛才吼叫,說已將吳家兩父子殺了,必定是真。劉師爺尸首就在眼前。好,沒了這些人,這府里不是我說了算,誰還能說了算!
錢姑娘幾步跳進亭子,在幾具尸體中間雀躍不已。“黃老爺,黃老爺,你和你老婆在黑河刮了這么多年,最后卻歸了我!你有甚話說?且去地下幫我問問你老婆,問她可還高興?”
以黃太太那樣的悍婦,給她當貼身丫鬟,打罵折磨直是家常便飯。和錢姑娘一起買來的一共四個小丫鬟,不到一年就死了兩個,過兩年又死了一個,只剩下一個嘴甜腿勤頭腦聰明心眼惡毒的,侍候多年成了心腹,又將她給了黃文曄做側室。
所以她對涂生說受盡打罵,雖然是為了討饒,倒還真的不是假話。
錢姑娘又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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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來到涂生身旁,笑吟吟道:“顧大郎,我還要多謝你呢。若不是你,這么大一份家產,哪里能落到我手里。”
又突然一翻臉,面如寒霜,柳眉倒豎,“但你這妖怪,對我好生無禮。看老娘不將你挫骨揚灰,或者將你入到糞坑中,漚成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