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自夸自贊道:“還是我最厲害。你們這些,個個都吃了老娘的洗腳水。管你是當官的、當神仙的、當妖怪的,誰比得上我?”
正說著,忽然想起一事。“我聽說妖怪會在體內煉出妖丹,待我剖開這熊妖看一看。真有妖丹,也好賣他幾個錢。”從桌上拿起一把切肉的刀子,在涂生身邊蹲下,將刀子在胸腹間比劃著。
涂生卻驀地坐起。
才一睜眼,眼前只見一柄刀子。
不假思索,一把攥住刀柄,一擰一拽。刀子換手,將那人也拽到面前。
這邊是一連串動作全屬本能。那邊是出乎意料一萬個沒想到。
死人復活,已嚇得錢姑娘魂飛魄散。下一個瞬間,眼前是一張凹凸不平、黑漆漆怪臉。五官皆被燒融,看不出哪里是眼睛、鼻子和嘴巴,只有因高溫灼燒爆裂開來的一道道口子,從里面翻出黑不黑紅不紅的血肉。
錢姑娘嘴巴大張,卻發不出尖叫,只有啞啞兩聲。緊接著頭向旁邊猛地一歪,竟被活活嚇死。
這一個死了,那一個徹底醒了。涂生強撐著站起,全身上下宛如焦炭,無一處不劇痛難當。
這樣的傷勢,連歷經血戰、多次大難不死的涂生都不知道如何料理。再說也沒有療傷的時間。耳邊只聽得遠遠近近人聲四起,偌大一個鎮守府已鬧動起來。
先脫身要緊。涂生一瘸一拐慌忙逃命,跑了一陣才覺得身上涼嗖嗖的。這才想起被趙大使一把火燒過,全身寸縷皆無,待逃到野外,怎么熬得過這冷天。
正好這里有個小院。見四下無人,涂生溜進里面正屋,想找幾身衣服穿上。翻了一會才發現,這里竟然就是黃國輝奉養趙大使居住的院落。
涂生不管這個,揀厚實的皮袍抓了幾件,要上身時才意識到這些衣服都是給趙大使穿的,正常人尺寸。雖然奢華暖和,他哪里套得進去。
他在地牢里時倒有全身衣服,黃國輝命人按他的尺寸裁的。且還有多的換洗,放在地牢上面獄卒房間里。
涂生想了想。一是抵不住冷,二是雖然全身燒得焦糊糊的,看不出什么,但就這樣亂走,仍覺有些羞恥。再說府里眾人再怎么四下亂竄,總不至于往地牢里跑。
拿定主意正要走,忽見房間里擺著不少黃金器皿,胡亂包了一大包提著出門,“好給小玉姐做些首飾。”
待掙扎到地牢時,涂生已將自己罵過無數次了:
為了身衣服,幾乎痛死在路上!
光著不行?還不逃命?
逃了出來,竟又回頭又進牢里,這不是蠢是什么!
但又總是想著就在前面沒幾步路便到……已經走了這么遠,這時掉頭,走這些路吃的苦都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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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從獄卒房間里找出衣服穿上,涂生這才在心里停止咒罵自己。有了衣服,寒風不再小刀子似的往身上一道道燒焦迸裂的傷口里扎。
更得力的是鞋子。兩腳燒得枯焦,上面還有恁大一具軀體沉甸甸壓著,每走一步,涂生便感到兩只腳上一塊塊往下掉。若不是有了這雙鞋襪墊著,赤足再走一會,這兩只腳怕就剩不下什么了。
還不光是雙腳,身體其他部分也在不斷瓦解,像烤焦的大餅,一簇簇、一片片、一塊塊,走一路掉落一路。哪怕現在裹在衣服里,仍在剝落、脫離。
涂生唯一奇怪的是:自己怎么仍然未死。不僅未死,還能四下里亂走,搜羅衣物,頭腦也十分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