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被拐騙來的,其實不是。盧坦那番話觸動了涂生,情愿陪他一起拼一次,撞撞運氣。盧坦拉著涂生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我今天就交了你這個朋友。若到了沃倫家沒混出個名堂,甚至橫死暴亡,那自然萬事皆休。萬一機緣到了,能出人頭地,我不會忘了我在行伍中還有個朋友。”
涂生幫人幫到底,還讓盧坦賺那筆人頭費。“我若主動應征,雖能得一點靈砂,但我一個凡人,修仙門派不會給個高價。換了你賣我的人頭,宗門和你交易是修行界的價格,高得多了。”
連盧坦都夸獎涂生算得精明。兩人來到沃倫世家,盧坦交割了天兵一名,兩人就此分手。盧坦身為修士,自有他的去處。涂生則被領到最近招募的殘兵住處,先由教頭驗過資質,再入棚當兵。
較大的宗門,屬下天兵眾多,從數十人到數百人不等。平時駐扎的地方或稱軍營,或者叫營房。但沃倫家在修仙界是個窮家小戶,總共只有十個兵,軍營什么的叫不出口。
既然十個兵都住在一起,干脆叫“棚”吧。
真正沃倫家的兵住的是“棚”,叫順了口,最近靠坑蒙拐騙緊急拉來的這批殘兵住的地方同樣稱為“棚”。
雖說用這個“棚”字,難道真還讓天兵住在簡陋的草棚竹棚里?沃倫家再小,它也是個修仙門派,俗世里不知多少凡人頂禮膜拜,誠心供奉,哪會落魄到這般田地。
涂生眼前的這個“棚”,干凈整潔,設置齊全,容納這數十名天兵之外,還有足夠的地方可以休閑玩樂。眾天兵簇擁著涂生進來,給他指點鋪位,分配用品,一邊各自說說經歷,打過什么仗之類當兵的話題。
正在熱鬧,外面一陣腳步聲。剛才那位教頭帶著一群沃倫家的親兵,從大門一擁而入。
一見這個陣勢,殘兵們頓時鼓噪起來。
“怎么,現在就要開拔?”
“這小兄弟飯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就要拉出去給你們賣命?”
“老子是被騙來的,不是你們家的兵。看看頭上,半根紅毛都沒有!”
涂生雖然來得不久,但那個標志實在顯著,不可能注意不到:沃倫家自己打造的天兵,連同那個教頭,皆是一頭紅發。
紅發沃倫。
不用說也知道,和這家簽了死契之后,就會變成這種獨特的發色。
倒是隨后走進門的那個修士,并未頂著一頭紅發。
此人一走進來,吵得沸反盈天的棚里突然安靜,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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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無聲。
來這里的路上,盧坦給他詳細介紹過這個世家的情形。和修仙界別的世家一樣,這一家也是毫不掩飾地偏向自己人,外姓修士幾乎得不著什么資源,終生只能滯留在低階。
因為不是我家的人。論起這一點,就算本門私兵(天兵),地位雖低,但簽了死契,從頭腦到身心皆由宗門控制,所以他們還算家里的人,有資格將頭發變成紅色。
修士卻不行。哪怕是個才踏上修行之道的一級煉氣士,他也是個修士,有了神識,所以無法強行操控其意識。
當然,以修士的本領,讓頭發變個顏色易如反掌。但發色說到底只是個標志,并非本質。不是這家的人,換個發色仍舊混不進去,徒然讓人笑話而已。以修士的智力,自然沒人做這種傻事。
這不是沃倫家狹隘。所有修仙世家皆是如此。所以沃倫家大開方便門、招賢納士之時,一定要公開承諾:無論是不是沃倫家的人,一碗水端平,所有修士一視同仁。
生死關頭,老規矩維持不住了。說得難聽點:死到臨頭,沒工夫矯情。
涂生還問過盧坦:“話雖如此,他以后翻臉不認,誰會管他?”
盧坦笑道:“修神仙道的,基本的體面還是要講的。說實際點,他若背誓,壞了名聲,今后若出了羽士,上界門派誰肯收留?他這種末流世家又不像玉門白家,上面有一群祖宗罩著。再怎么胡鬧,祖宗也不會扔了這群龜孫子。”
一向莊重的盧坦突然嘴里冒出句怪話,把涂生笑得不行。盧坦又道:“再說人家也明說了:從現在開始,六十年內。之后一切照舊。這樣世家仍能維持世家的規矩,我們這些外姓修士呢,六十年還修煉不成,那也只得認命。”
涂生打量著走進兵棚的這個外姓修士,心里暗想:不知這是新招進來的,還是原來倍受歧視的那些老人。
天兵中間,像這樣揣度法師的,估計只有涂生一個。其他天兵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