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鴨魚論只,論條,整只整條端上來,從來不會小家子氣切絲切丁。豬牛羊雖然要切,一塊也有斤半左右。隨吃隨上,敞開吃,吃飽為止。
吃喝不算什么。對修仙門派來說,吃喝花費,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天兵想吃什么,飯桌上便有什么。只要不是龍肝鳳髓,異獸妖禽,日常伙食要啥有啥。小事一樁。
不得了的是停了訓練。這才是出了大事。
當兵一日,便要操練一日。從進入行伍到退役,有練得少的日子,卻沒有哪一天不練。俗世官府的兵有三日一操的,有十日一操,甚至還有一個月出一次操的。那是因為練兵花費大,不如讓兵歇著,國家還能省些錢財。
但修仙門派不存在這個問題。每家每派,都有紅塵俗世里無數人甘心供奉。稍大些的宗門,俗世里往往舉一國之力奉養。幾個國家養一個宗門都習見習聞,毫不稀奇。
所以修神仙道的,完全不需要顧慮日常開銷。
要說花費,天兵本身才算得上花費。那具軀體必須經過法術煉制,才能力大無窮,寒暑不侵。為了節省飲食、訓練的那一點點開支,讓如此昂貴的軀體閑置、退化,這才叫做本末倒置。
所以眼下這番情形才如此稀罕:這群天兵,已經連著兩天沒有開訓。
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和睡之間,吹牛聊天,骰子牌九,角力斗毆……做什么都行。
這真是神仙一般的好日子。只可惜住這一棚的俱是老兵,又都是宗門被滅、流離失所的殘兵,個頂個的招子雪亮,看得透花樣。
要打仗了。
“他媽的,他媽的!”
“命苦,命苦哇!”
人人大罵,卻沒有一個人設法逃跑。凡人沒法對抗法術,哪怕天兵,說到底仍是凡人。宗門畫出個圈子,這些天兵便只能在圈子里蹦跶。只要在圈子里面,跳得再高都沒關系。
但要出圈,那是全無可能。這里的天兵連嘗試一下的心思都沒有——就像正常人絕不會嘗試尋死。
“吃!多吃些,好歹做個飽死鬼。”
“吃吃吃,吃算什么,從老子當兵那天起,從來沒缺過這口吃的。你是哪家的兵?那家不給當兵的吃飽?”
這不是發問,這是反問。不管從前是哪家的兵,絕
(本章未完,請翻頁)
不可能有吃飯問題。
“等打起來,我們虛晃一槍,覷個空子,撒腿便跑。”
好幾個人笑出聲來,“本以為大家都是殘兵。聽這句話,兄弟你之前敢是沒當過兵?頭一回?修仙門派,還會留這么個空子給你鉆?”
這人頂著譏笑,固執己見,“……喂,喂,少說兩句抖機靈的話行不行?聽我說兩句行不行?換成平時,當兵的當然沒空子好鉆。咱們這邊是凡人,那邊一個個都是修士,還想占那邊的便宜?這個道理不用哥哥們說,我早就知道。只是今日不同平常。平常天兵,入伍時都跟宗門簽下死契。小弟那家叫做血契……”
“我那主家稱作誓約。”
“我之前服役的宗門,和天兵定的約,叫做生死結。這個結一日不解,便一日……”
這幾個還在說自己從前的事,其他人已經明白過來,“沃倫家和我們并無契約!”
“既然沒契約,那我們便不算是他家的兵。”
“可不是嗎。什么都沒敲定,那我想走就走,沃倫家憑什么攔著我?”
最后這句當然是氣糊涂了說的昏話。但等到上陣打起來時,未必沒有空子好鉆。屋里不吵鬧了,人人都動起了腦筋。彼此走得近的已經開始交頭接耳,商議到時候共同進退。
“看外面。”
大家都有心事,對外面沒興趣。只有個把人隨意瞥了一眼。
“有新人來了。”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抬起了頭。靠近窗邊的已經扒著窗戶向外張望。
“還真的是。”
“嘿,居然有比我等更倒霉的。這不是趕著來送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