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傾聽得發怔,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寫字練畫的她,第一次知道這些外面的斗爭。
荀若水見女兒有些反應不過來,苦笑了一聲,攬住了女兒的肩膀。
華傾身體一顫,這是長大后第一次母親對她如此親昵,她有一絲茫然,更多的則是內心想要靠得更緊的孺慕之情。
小時候母親的懷抱總是充斥著各種藥的味道,她知道那些味道都是在姨母的屋子里沾染上的。
嬤嬤們都告訴她應該問姨母喊母親,可姨母生的姐姐也一直問母親喊姨母,她便也堅持。
后來嬤嬤們不耐煩想要罵她時,母親就會出現在她身邊,冷冷地看過去,那些嬤嬤便不敢說話了,她就會緊緊拽住母親的袖子,貼在母親腿上。
再后來,姨母去了另一個世界,姐姐也走了,府里再沒有想罵她,她也沒有再貼過母親了。
她任由母親攬著她坐到窗邊的榻上,過了半晌,又突然想到那天被謝瑜攬住的謝笙,謝笙去就不會被抓住弱點,不會被利用嗎?
她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不用擔心,謝笙話很少,但她能自己獨立在小院里生活多年又能主動出來,足以證明她的內心比表面上強大太多,而且出來之后沒怎么說話就融入了你們,雖然有你們包容的原因,但她的觀察決斷實行能力都很強,因此我覺得她很適合做這件事,而且無論南山學宮里發生什么,她總是安全的,學宮的山腳下有兵馬駐扎,沒有人敢在里面亂來。”
“此外,從那個裴秀辰來看,如果謝笙能在里面對某一類目產生興趣,以她觀看星石的投入專注來看,她能得到的東西絕對比待在聽雨閣要更多。”
“而謝瑜是個敏感不安的孩子,她是無法沉下心去在那種地方多待的。”
華傾回想著謝笙曾經的一言一行,如果拋開她本來的成見,謝笙的確不是一個第一面就會被討厭的人,她覺得自己已經被母親說服了,可謝瑜該怎么辦?
荀若水看到了華傾的臉色。
她語重心長說道:“傾兒,人心永遠比你想得更復雜,就比如我們雖是母女,但是卻隔著二十年的歲月,我們的想法能一樣嗎?我們能互相看透對方的想法嗎?顯然是不能的,所以你無法切實地幫助到謝瑜那是很正常的,在今日之前,我也常常覺得自己并不能幫到你。”
“不,母親,有些事總要靠我自己的。”華傾認真道。
“看,這不是明白了,我從小對你只提供了時間與空間,你想給她一個更大的空間沒錯,但也不要忘了你書畫之道的進益是通過時間的磨練出來的,她才十三歲,我們要給她耐心與時間,敏感不安的孩子,我想,經過時間的磨礪,或許會長出敏銳明快的花,而突然把她放到一個更大的空間,她或許會因為過于敏感而崩潰。”
華傾愣住了,她一心只看到了做伴讀會給謝瑜帶來的好處,卻沒有仔細想過也會給謝瑜帶來不好。
……
……
和荀若水結束談話的謝笙又開始了自我靜思的時間,她在星竹院里不說話,在聽雨閣里也不言語,時而望天時而戳地,時而看湖時而觀云,時而聞花時而嗅柳。
眼睛里并無頹唐也無星光,便如聽雨閣外那清清湖水。
沒幾日,華瑾看不下去,便帶著嬤嬤和侍女來教她宮廷禮儀,雖說并不去皇宮,可到底要去陪伴公主,想來宮里的規矩不能費,正式的明旨也已經下來了,說是六月初公主就要去南山學宮。
謝笙跟著學了幾天,進展倒是順利,林嬤嬤和其它嬤嬤們則在抓緊時間培訓齡青和秋圓,宮里說每位小姐過去只能帶兩名侍女,只好讓齡青和秋圓趕鴨子上架,為此林嬤嬤還一直傷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