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捧著光腦像等待心上人的回信一樣,眼巴巴的等到了凌晨,才終于確定自個兒被鴿了。
果然不管哪個世界文人的本質都是鴿子嗎……
記得秋聲雨霖好像不是啊!
沈瑜在床上翻了個身,腦子里不可控制地回想自己稿子的內容,并逐一檢查到底哪兒還有疏漏,哪兒還有不足。
這是個很惱人的習慣,基本上等同于下考以后,還在想上一堂考試有哪道題該怎么做。
想不出來,打擊信心。
想出來了,也只能空自懊悔。
怎么著都是對自己的折磨。
沈瑜決定不再去想這么糟糕的事情,然后轉頭就想到了,如果因為稿子太差勁浪費了陳尋院長時間,從而被陳尋院長罵了以后,自個兒該怎么調節心情。
沈瑜蜷起來一手捂住了胸口:“我腦子今天是跟心臟有仇嗎……這還不如想想稿子內容呢。”
可以直接繼續去回想自己的稿子內容還是自找麻煩。
沈瑜決定另辟蹊徑,想想與自己稿子主題相同的名家作品的內容。
講述扭曲的婆媳關系、愚昧的婆婆思想的文章有很多。
沈瑜記得張愛玲《金鎖記》里,主角金鎖后期也在長期的扭曲環境下,變成了個窮兇極惡的毒婆子。
接連兵不血刃的弄死了兩個兒媳婦兒,讓他兒子早早的絕了續弦的念頭,后輩子只在青樓里走走。
總有人覺得婆媳關系是件小事兒,覺得媳婦兒愛老公,婆婆愛兒子,怎么著也不可能將關系搞惡化了,讓這個中間人左右為難。
但是事實上,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還會因為氣場不合而看不慣彼此呢。
更何況兩個朝夕相處的人,生活上有摩擦是難免的事情。
文學都是取自于生活,生活當中血淋淋的例子可不少。
只是張愛玲的文筆真是好。
沈瑜咂摸了一下,回憶起了當初看完《金鎖記》后那種毛骨悚然的驚艷感。
那時候沈瑜也就初三的樣子,托德育教育的福,他三觀可“正”得很。
《安娜卡列尼娜》他是看不上的,出軌女人還洗什么白?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簡直令他害怕,這是什么女hentai。
然后他就遇到了張愛玲的《金鎖記》。
瞠目結舌的他完全無法反駁,他心里也有那種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感覺。
他反感金鎖但又可憐她,他害怕金鎖但又同情她。
這種復雜的情感,讓他完全無法將壞事做盡的金鎖,劃分到單一的鄙視的陣營。
于是從此往后,他在文學領域再也沒有所謂絕對正面的三觀可言。
我的文章能給陳尋院長帶來這種毛骨悚然的驚艷感嗎?
正好捂著心臟的手還沒放下,沈瑜捫心自問了下。
不能。
他寫的這篇《寵》不是站在婆婆的角度來寫,而是站在兒媳婦的角度來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