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女,就是最大的原罪,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正不正確,但……”
莊菱說到這里有點啞然。
夏郁垂眸:“但——這世上對于女性的惡意真的很大,男性對女性、女性對女性?”
莊菱點頭,繼續道:
“小姑娘很早就跟母親溝通過,母親選擇不相信,甚至多次在兩人面前爭吵、反抗、全都沒有用。”
“有一次她母親告訴她,要是因為她而被離婚了,那么她就殺了她,不讓她存活——每一次都扼住她的脖子,知道她快窒息了,才松開。”
“每次母親出差,都是她的噩夢,選擇我們那一所高中,也是因為能夠在學校住宿——”
“他是一個變態,但智商很高,不會出現讓她抓住把柄、甚至過分出格的事情,即便報警,也無法查獲證據。”
經歷了那么多劇本世界、看了那么多現實事件、又去監獄接觸了漫長一段時間、莊菱這么一說,夏郁差不多猜到了。
“那一晚,我們抱頭痛哭,我才知道,我這點事兒,算什么事兒?
我說,我會幫助她的!
不是說說,我當天就聯系了認識的熟人,詢問解決方案。
沒有告訴熟人,到底是誰,因為,這件事太震驚了。
但我也沒想到,那一晚,竟然是促使她做決定的一晚!”
“一個小姑娘,到底要付出多大的承受力,才能夠將一個男性、殺了?我不知道她大抵是突然的,還是蓄謀已久,最后她服毒自殺了……”
“有人說,連死都不怕,為什么怕活著?不去解決事情?說的很對,有不對——連死都不怕了,那證明,或者對她而言,到底是一件比死亡還要殘忍多少程度的事?”
“我不太記得她長什么樣子了,我只記得她媽瘋了……只是可憐了她姥姥,我有一直周濟她姥姥,但前幾年,她姥姥也去世了。”
“我是在那之后,可能有所經歷了,自己的一次面對死亡、親眼見證身邊人的死亡、我反而看開了,我不在向世人索取認可,不再去讓別人覺得我配不配——而是向自我索取!”
“我仍然選擇參加高考,但高考前,我已經成功被ucla-tft錄取,一畢業,我就遠離了莊老頭——在漂亮國這二十余年,才終于擺脫了原生家庭的困擾、找到自我。”
“雖然一開始到漂亮國,也被排擠、孤立、但這都是來自于外界,我能夠承受、并反擊!”
而家庭的戰場、父母子女的戰場、這場無聲的抗議、令人從心底里窒息……
就像莊菱層跟夏郁說的:
“你老師是一個好導演、好領導、好老師、行業模范、甚至勉強算得上一個好丈夫,但絕對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是夏郁認識莊菱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吐露心聲、經歷。
莊菱沒有再說那個女孩、沒有再說后續,說后來的自我。
夏郁也沒問,好奇得有個底線。
話題重新轉回到了卡洛斯·日夫科維奇身上。
她說,“他現在經歷的,真正只是成長道路上的磨難,惡意嗎?最大的惡意,也不是過同僚傾軋、幼年經歷是一場噩夢,隨著時間流逝,遺忘會跟噩夢一同醒來。”
為什么跟夏郁說這些?
大概是因為,夏郁有相同、或類似的經歷——能夠有真切共鳴。
作為體驗派演員,能夠感同身受,而非只是一個傾聽者。
當然了,還有這幾年莊菱對夏郁累積的信任,莊菱自己對于過往經歷的釋懷。
有些事,可以藏著,但有些事,可以訴說。
多一個可以替自己分擔精神壓力的人,有什么不好呢。
這是一件令人慶幸的事情。
慶幸,在二十年后,回到正軌,也聽到了道歉。
莊菱笑道:“晚上請你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