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箭樓和望樓,連一個時辰也要撐不住。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霍去病后,再沒有人能威脅到這個位于闐顏山南麓的城塞,遑論攻陷此城,重演當年封狼居胥山的傳奇。
“少主!”
“少主!”
正感慨中,遠遠的,李陵聽到了自己的老仆的聲音。
“邵公何事?”李陵轉過身來,柔聲問道。
雖已降匈奴六年,但李陵私底下依然習慣用隴右老家的方言說話,匈奴人雖然想要改變,但嘗試了幾次后就放棄了。
“趙遷回來了!”老仆走上前來,恭身答道。
“哪個趙遷?”李陵輕聲再問。
“趙信的長孫!”
“哦……”李陵輕聲呢喃幾句,道:“他不是去甌脫了嗎?為何回來?”
“有長安來信,交到了趙遷手里!”老仆湊上前來,看著自己的小主人的神色,低下頭來:“少主要不要見?”
“長安?”李陵微微愣神,向前踱了一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重復著:“長安?!”
良久,他苦笑了一聲,道:“長安,誰人還記得李少卿啊!”
“就算有人記得,記得的也該是叛臣李陵……”
對于自己的身份,李陵一直糾結萬分。
他是漢臣!
自幼就深受祖父李廣影響,矢志建功立業,光宗耀祖,洗清祖輩和父輩的恥辱。
然而,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如今,已經是被發左袵,散發為鞭。
甚至還娶了匈奴居次,成為了匈奴權臣。
長安……
只在夢里見過它的樣子。
“聽說是任立政的信……”老仆低聲道。
“任立政?”李陵楞了一下,有些失神,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任公子寫信給我?怕是霍子孟指使的吧!”
當初,任立政、他,還有霍光、金日磾、張安世,五人曾結伴同游隴西,相談甚歡。
可惜,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除他和任立政外,其他三人,都已經是大權在握,顯貴無比。
但除了霍光,其他兩人和自己的關系,都不是很親密。
故而李陵立刻就能判斷出來,是誰指使任立政寫信來的。
想了想,李陵揮手道:“罷了,去叫趙遷來見我吧!”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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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個穿著狼皮襖,渾身冰雪印記的貴族男子被帶著來到了李陵跟前。
“甌脫趙遷,向屠奢問安!”這男子撲通一聲,就跪到李陵跟前,以額貼地,頓首再拜,道:“愿天神永遠保佑您,使您的徑路(匈奴人將武器稱為徑路),鋒利如初!”
李陵卻是垂眼看著這個男子,良久,悠悠問道:“趙甌脫來找本王,所為何事?”
“送信!”趙遷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