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九卿有司,都已瘋狂。
畢竟,誰都有三大姑八大姨小姨子、外室、家奴需要照顧。
從前,很多人便是使出吃奶的勁,也未必能將家里內內外外的親戚都提攜起來。
現在好了,只需動用手里的小小權利,將劃歸官府的鐵模租給親戚們,他們就可以通過‘勞動致富’。
不止當官的瘋狂,工坊園上下也都瘋狂了起來。
任誰都知道,鐵模的需求量,將長久存在、穩定、可觀。
更緊要的是市場極大!
只要掌握相關技術,未來就等于多了一條財路!
只是……
袁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那田家的黑臉漢子,嘿然道:“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田兄,您付出這么多,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辦吧?”
與對方打了幾個月交道,袁安豈能不知對方雖然看似粗苯,實在狡詐如讀書人。
“明公英明……”黑臉漢子笑著拜道:“正是有事相求!”
“何事?”袁安負手問道。
“小弟聽說,長孫殿下和張侍中計劃在新豐縣衙之旁,設立縣學……”黑臉漢子壓低了聲音,道:“吾主家的十三郎和十六郎,恰好年紀相當,想請兄長想個法子,讓貴主家的公子去求個情,賞個名額!”
袁安聞言,馬上就明白了過來,他笑瞇瞇的看著對方,道:“恐怕不止如此罷……”
他盯著那黑臉漢子,輕笑著道:“兄長家的三郎,不也未滿十六?”
“兄長真是明理人拉!”黑臉漢子輕笑著上前拜道:“世人誰不知曉,張侍中才學無雙,乃是賈長沙一般的人物……”
“縣學即是侍中首創,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教材、課程、藏書,都必是一等一的!”
他抬起頭,看著袁安,意味深長的道:“兄長與我,為他人奴仆、走狗,也就罷了!此命數也!”
“安能坐視子孫永世為奴為婢?”
“陳隱王曾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如今,有龍門在此,豈能不博乎?!”
袁安看著他,胖臉上首次露出鄭重的神色,然后他咧著嘴,笑了起來,飛快的湊到對方耳邊說道:“縣學分為考試選錄和訾算選錄兩種……考試選錄,考文法、算術、幾何作圖、經義……至于訾算選錄,一人五萬錢,在正月初一前交到縣丞陳萬年之手,拿到文書即可入讀!”
黑臉漢子聽著,將每一個字都牢記于心,然后默念幾遍,對袁安深深一拜:“兄長之恩,恩重如山,犬子翌日若能有所出息,必不忘兄長今日恩惠!”
像他們這樣的人,只是看著風光,實則沒有任何社會地位。
主家一言,就能決定全家生死榮辱。
他這一生,忍辱負重,卑躬屈膝,已經夠了。
已經不愿下一代重蹈覆轍了。
而新豐縣學,確實是他們的子孫,難得的機會!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唯一的機會了!
所以,黑臉漢子深知,自己今日得了多大恩惠!
袁安卻是笑著道:“只盼兄長能履行約定,不與我爭奪那模桿訂單!”
那可是關系著自己能不能繼續呆在新豐的關鍵!
“豈敢毀約?”黑臉漢子鄭重拜道:“兄長但請放心就是!”
對他來說,只是在標書上多寫個三五天工期的事情,任誰都找不到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