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相如想了想,道:“侍中公,若末將是衛律,必定會只在崖原布置少量騎兵用于警戒,而將主力布置在弓盧水的北岸!”
“為什么?”張越問道。
“侍中請看……”續相如指著崖原的地理走向,道:“崖原地廣,幅員數百里,若將大軍安置在此,則很難控制和集中兵力,以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
“在弓盧水北岸則不然,此地狹長,可以屯駐大軍!”
“最重要的是,易守難攻,不似崖原,若遭遇攻擊,則很難做出迅速反應!”
“且夫,弓盧水以北,地勢更高,若有敵人從南來攻,就像我軍,其實是從下向上,仰攻前進,本身體力消耗就會增加!”
“當攻擊抵達弓盧水之畔時,恐怕已經筋疲力盡!”
“更何況,扼守弓盧水天險,任何敵軍企圖渡河攻擊,都將遭到布置在北岸的騎兵的猛烈打擊!”
“半渡而擊,并非中國獨有之法!”
“故而,末將深以為,衛律必然會將主力精銳,置于弓盧水北岸,嚴正以待,只會派遣少量或者部分兵力,屯與崖原,作為警戒!”
張越聽著,點點頭,道:“將軍所以,有所道理!”
“不過……衛律和虛衍鞮,真的會將崖原拱手想讓嗎?”張越對此是表示疑慮的,他拿起自己的劍,在沙盤崖原上的點了點,然后指向西北,沒有構建的部分,說道:“衛律和虛衍鞮都是匈奴的精英,他們對幕北和匈奴的地理、戰略地貌,必然比吾等要清楚的多!”
“他們一定會清楚,若將崖原拱手想讓,那么我軍萬一不渡河,反而掉頭從崖原向東發起攻擊,越過瀚海,就可以直撲……”
張越的劍在沙盤以東的空氣里用力一斬,嘴里吐出了三個字:“余吾水!”
“以及位于余吾水畔的趙信城!”
今天的余吾水,就是后世的圖拉河。
隨便一個人只要找出地圖,仔細看看,圖拉河谷周圍有什么,就能知道,這一地區是何等重要!
就能明白,為何李廣利對余吾水會如此著迷。
事實上,二十七年前的漠北決戰,是分成東、西兩個戰場的。
西線的霍去病,封狼居胥山,成就前所未有,空前絕后的遠征。
而東線的衛青部,在實際戰略上來說,其實才是關乎匈奴帝國生死存亡的攻擊。
事實上,漠北決戰的時候,匈奴人在戰前是做了戰略欺騙的。
他們通過頻繁調動和主動展示自己的兵力,使得漢軍相信了匈奴單于主力在弓盧水的假象,實則在完成這一戰略欺騙后,尹稚斜和趙信迅速率領自己的王庭主力與右賢王的主力,渡過瀚海,進入余吾水流域。
同時,其左賢王主力,向弓盧水集中。
這是一個古老而簡單的戰術。
田忌賽馬。
他們的戰略就是用其下等馬,拖住漢軍的王牌精銳,霍去病所部的騎兵集群。
同時集中自己的全部力量,也就是他們所認為的上等馬,在燕然山南麓(杭愛山南),以逸待勞,等待著漢軍的東線主力送上門來。
計劃不可謂不成功,戰略不可謂不精妙。
然而……
千算萬算,尹稚斜與趙信都算錯了一件事情。
衛青部,雖然沒有霍去病的騎兵集群那么多精銳騎兵。
但,衛青的沙場經驗和指揮藝術,并非浪得虛名。
更重要的是,衛青部的軍隊,雖然比不上霍去病的部隊,但打匈奴人依然綽綽有余。
加上老天爺都幫忙,一陣狂風,在匈奴人攻擊最猛烈之時,忽然刮起。
一切圖謀算計,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
于是漠北決戰,匈奴人不止西線被霍去病捅穿了(這是他們算好的,可以承受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