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雙方接戰后,須卜當糜等人隨即發現了一個對他們極為不利的事情——在屠耆戴著匈奴單于的王冠,舉起代表單于的龍旗后。
他們的別部騎兵甚至本部騎兵,都開始動搖了、害怕了。
甚至有些小部族,開始倒戈。
沒辦法,孿鞮氏的單于在匈奴積威百年,深入人心。
各大氏族、部族,都已經習慣了臣服于孿鞮氏的撐犁孤涂。
看到龍旗就會回憶起曾經跪在王庭大纛面前俯首稱臣、為奴為婢的歲月。
哪里還敢對抗?
而雪崩式的連鎖反應,就像多米羅骨牌。
當一個動搖、害怕、畏懼的人出現,這種情緒瞬間傳遍全軍。
這讓須卜當糜等人知道,他們必須也擁有一個自己的單于,才可以與屠耆對抗。
因為,匈奴人必須有一個主人!
而且是一個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拿著鞭子抽打他們,鞭笞他們、蹂躪他們的主人!
對主人的服從,是寫進那些奴隸、牧民骨髓深處的dna。
就像他們膜拜日月山川,祭祀神明萬物一樣。
沒有辦法,須卜當糜只好去找蘭氏的蘭幸夷,呼衍氏族的呼衍離渠商議。
三人密議了一天,然后推舉了與他們關系密切的左谷蠡王,狐鹿姑的堂兄安糜為單于。
這位左谷蠡王自然是欣然允諾,于是,他在蘭氏、須卜氏、呼衍氏的擁立下,于余吾水畔即位,為安糜單于。
史上第一次,匈奴在余吾水流域,同時出現了兩個單于。
這是過去百五十年來前所未有的!
但效果卻是顯著的,安糜單于一即位,三大氏族的騎兵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戰斗意志與決心嗷嗷嗷的上漲,很快就在余吾水的中游,抵擋住了屠耆的瘋狂進攻!
這與須卜當糜等人的判斷一樣——匈奴人必須有一個拿著鞭子,在后面咆哮著、怒吼著鞭笞和責罵他們的主人。
這就像漢朝人說的一樣——匈奴是天生的奴隸種族。
沒有主人,他們渾身難受!
但,他們的所作所為,無疑于是施加于駱駝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糜單于即位后十天,消息傳到匈河。
匈河的匈奴部族立刻分裂為支持安糜和支持屠耆的兩個陣營,并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半個月后,這個消息傳到了西域的天山南麓腳下的蒲類諸國。
率部在此的李陵聞訊,立刻擁立先賢憚的幼子都隆奇為單于,然后率兵進入浚稽山,向私渠比鞮海前進。
幾乎是在同時,姑衍山的龍城,一場單于登基儀式也在舉行。
在母閼氏的親自見證下,右賢王奢離在那位屠奢薩滿的主持下,于尹稚斜等諸單于陵前即位。
至此,匈奴四單于并立的格局形成。
若再算上漢家扶持、冊立的姑衍單于,整個世界一個月內,出現了五個互相對立的單于。
匈奴的分裂,已是無法避免,無法阻擋。
五個不同勢力、立場,占據著不同地區的單于,立刻就將匈奴自冒頓以來,花了一百五十年時間,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共同認知撕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