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后世的那句名言一般——最虛偽的仁義也比最好的殘暴要強!
因前者要臉,后者連命都要!
雖然說,在大多數當代漢家貴族乃至于百姓眼里,夷狄不算人,充其量不過是兩條腿走路的禽獸罷了。
死了就死了,猶如塵土,滅了就滅了,仿佛蟲豸。
根本無傷大雅,從來無足輕重。
但張越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和輕松。
事實上,傲慢和驕傲,從來不是什么好事。
歷史上,以漢之強,兩漢數百年,卻不能消化、同化匈奴、烏恒、鮮卑這種已經明顯被打趴下的異族,更無法消化已經在事實為漢所統治的西域,甚至連那些本已經是漢家死忠的異族,譬如湟中月氏義從、烏恒義從,乃至于已經徹底漢化,農耕定居的西羌諸部,都未能消化。
反而變成了大漢帝國身體上的膿腫與疾病。
根子就在傲慢與驕傲上!
以張越所知,兩漢數百年,對夷狄部族、西域屬國、西南夷列國的各種跪舔,請求內附的唯一回答是——m,哪里來的夷狄?也敢高攀你漢朝爸爸?!滾蛋,諸夏不需要你們這些渣渣!想要我大漢戶口本?勞資死了都不給你!
王莽更是玩過將所有夷狄王侯統統降級的降維打擊,直接惹怒了匈奴、烏恒等族,扯起反旗。
而與之相比,春秋戰國數百年,消化掉了從前諸夏的無數敵人。
包括曾為三代先王所忌憚的東夷南蠻淮夷犬戎以及其他大大小小,有姓名沒姓名的異族。
作為穿越者,張越自知目前的情況是不對的。
因,諸夏民族在先王與先民們走下黃土高坡開始,就從來是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兼容并蓄,從無到有,一點點將諸夏文明發展到現在的。
在諸夏的詞典里,從來都是以文化,而非血統論夷夏。
他昨天晚上想了整整一晚上。
如今,終于下定了決心!
奴婢之事,必須有政策有制度有方案。
決不能留給子孫后代頭疼!
要在一開始,就盡可能解決問題,而不是制造問題!
想著這些,張越就道:“吾將下令,自即日起,夷狄奴婢,也如漢人奴婢,受漢律所庇,為漢官所轄,不得隨意鞭笞、加害,如有死亡之事,官府必須插手!”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紛紛側目,而塞墻之下的奴婢們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漢人,根本沒有把他們當人看過!
特別是那些在煤礦里挖坑的人,地位連牛馬都不如,至少牛馬疲憊,漢人會讓它們休息,甚至給它們吃上好的草料,而他們……得到的從來只有鞭笞與責罵。
在這邊墻之下,他們的地位,只是工具而已。
且是一種可以被消耗的廉價工具!
無論是刮風下雨還是酷暑暴曬,他們都必須完成繁重的任務!
哪怕受傷,也要繼續在皮鞭下勞作,除了死亡之外,沒有可以拯救他們的選擇。
無數人在絕望中自殺,而幸存者在絕望中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