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越點點頭,道:“居延、河湟豐收,河西四郡的大大小小官吏、世家皆派人來向我求粟種……”
“那郎君可是答應了?”韓央隨口問著,在她想來,這種事情自家丈夫是不會拒絕的。
卻不料,張越笑了起來:“哪里可能呢?”
“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要從居延拿走幾百上千石粟種?哪有如此簡單的事情?!”
自居延豐收的消息一傳開,河西四郡上上下下的人物,就紛紛來到居延。
一是拜碼頭,二是想要求種子。
來的人,有地方官員,也有地方名門望族、頭面人物。
這些家伙口口聲聲念著百姓,滿嘴的黎庶,講來講去,都是讓張越無償的提供粟種、技術給他們。
可惜,張越一個人也沒有答應。
從來都是笑而不語,或者岔開話題。
韓央聽著,奇了,于是問道:“夫君為何不答應?這粟種交給地方官員和名士,由他們去推廣,夫君豈不是可以坐享其成?”
張越聽著,微笑著搖頭,道:“汝終究還是未能擺脫韓氏高門的思維……”
“和光同塵的思想太重拉!”
“粟種給他們,且不說最后這些粟種會不會真的到百姓手中,即使是,恐怕也要被此輩訛詐一個天價,最終恐怕未能利民,反倒害民!”
“若如此,這河西四郡,最后到底是漢家的河西,還是他們的河西?”張越淺笑著:“再則……吾初臨河西,威權未固,恩義未施,正要借此機會,行恩威于涼州!”
“原來如此!”韓央滿臉崇拜的看著張越,微微欠身,道:“妾身受教了!”
張越笑著拉過韓央的手,一起坐下來用飯。
但心中卻是知道,其實他所說的,只是一部分緣故,不過淺嘗即止而已。
事實上,他真正的目的,在于借助這一次的粟種事件,將整個河西四郡,都冠上張姓。
將這里經營成一個鐵桶,一個屬于他本人的根據地。
而欲做到這一點,那么,那些可能與他爭權奪利,可能阻礙他實現這個戰略的人或者勢力,就屬于鏟除和消滅的對象。
所以,粟種只是一個誘餌,一個類似商君原木立信的原木的照妖鏡。
借助此事,張越可以找到,那些人是愿意聽命于他,且愿意給他驅策的,而那些人又是死都不會與他合作,甚至會給他使絆子的陰陽人。
這是釣魚執法,也是引蛇出洞。
只是,這些事情張越不會和任何人說。
…………………………
夜幕降臨,黑城塞之中,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居延都尉官署一帶,能有點點燈火。
幾個用布罩著的油燈,矗立在都尉官署前的巷子里,數不清的飛蛾,圍繞著這燈光,不時有著蚊蟲賺進油燈里,發出滋滋的響聲。
朱安世在一個官吏的引領下,走進這條小巷子,沒由來的,他感到有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