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澎候府邸門口。
丞相劉屈氂,換上了剛做的嶄新常服,帶著全家老少,站在門口,翹首以待。
就連姻親衛將軍李廣利,也站在人群之中。
大漢丞相加衛將軍,同時迎接一個人。
這要在三年前,根本無法想象。
哪怕是一年前,說出去別人也會以為在開玩笑。
但如今,現實卻是:這已是劉屈氂與李廣利今年內的第三次同時恭迎一位客人到訪了。
前兩位,一位是御史大夫暴勝之,另一位是執金吾霍光。
相較而言,今日的主角,無論是地位還是權勢,都遠超另外兩位!
所以,有見到這個場面的老人忍不住嘆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無怪當初蘇秦有世態炎涼之語!”
不過,大多數居住在附近的人,都已經見慣了類似的風云。
這長安城中,富貴之家,旋起踵滅,蘇秦張儀的故事,每年都在上演著。
旁的不提,自延和改元以來,這長安的富貴之家,就已經差不多換了一茬。
公孫賀父子,太子太傅石德家族、江充、馬氏兄弟以及二三十位列侯、九卿兩千石,外戚,都已經如那昨日黃花,為風吹雨打去,新的權貴與外戚,旋即填補了他們過去的空間。
便連長安城中原本已經穩固了二十余年的巨商大賈之家,也在這數年中被淘汰掉大半。
曾高高在上,富可敵國,與袁氏并列的周氏家族,更是連痕跡都快消失的干干凈凈了。
所以,圍觀路人,也只是感慨一二。
但,劉屈氂與李廣利和他的家人們卻是緊張不已。
他們的眼中,滿是血絲。
一半是因為從昨夜至今,他們一直在忙碌,連合眼的功夫都沒有。
為了籌備今夜宴席,劉屈氂與李廣利親力親為,親自挑選最好的食材、最好的佳釀,最好的廚師,最好的歌姬、最好的樂師,就連門前巷口的街道,劉屈氂都親自帶人打掃了十幾遍,灑了七八次水。
可以稱得上是事無巨細,皆過己目。
而另一半,則是因為擔憂。
特別是隨著夕陽漸漸西垂,劉屈氂與李廣利都忍不住忐忑起來。
他們最怕的,莫過于被那位鷹楊將軍放鴿子了。
沒有錯!
漢家重諾,故有一諾千金之語。
但在同時,毀諾也成為了一種羞辱他人最直接的方式!
答應的事情,不去做,約好的宴席不來赴會。
再沒有比這種羞辱更簡單粗暴痛快的了。
等于是毀諾方**裸的騎在他人的腦袋上肆意凌辱,臨了還要一巴掌一巴掌狠狠的當眾扇在他人臉上,再踩上一萬腳。
所以,鮮少有人敢采取這樣的方式來羞辱別人。
但一旦采取了,就意味著不死不休。
哪怕劉屈氂、李廣利再怎么忍氣吞聲,他們的家臣、子孫,也是不敢的。
主辱臣死,父傷子哀。
忠孝兩個字,有甚于刀劍之利!
好在,時至日暮,當夕陽將要落山之際,遠方的御道上,一輛馬車終于卡著點,抵達了澎候府邸。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