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不是義士,也非志士。
有好處撈,他自會沖在前面,但若是要命了,那就只能死道友不死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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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越走出玉堂殿時,已是子時左右。
明月當空懸掛,月色下的宮闕,猶如一頭潛藏于深淵之中的怪獸,深邃、靜謐、讓人頭皮發麻。
“天子這邊,差不多應該是可以保證了……”張越在心中想著:“但……卻也得防個萬一……”
到了他這個位置,實在不能掉以輕心,特別是在如今的局勢下,凡事留點后手以防萬一,是絕對沒有錯的!
畢竟,他不得不防,別人狗急跳墻。
“君候,這邊請……”一個宦官在他身邊恭敬的討好著:“君候離京這些年,陛下一直有命奴婢們打掃和保留君候舊年故居……”
“宮中人都說,論圣眷,無人能出君候之右!”
張越聽著,只是笑笑,道:“陛下抬愛,吾實在慚愧……”
那宦官一聽,就知道這位鷹楊將軍大抵不喜歡別人這么吹捧,于是訕訕的笑了笑,打算換個話題,繼續與這位大將套關系。
但他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那位鷹楊將軍就已經扭頭對他道:“足下請留步,吾有故友在前方等候,或許今夜就不回小樓了……”
說著,張越就甩開這個小宦官,大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著遠方高臺之上的人道:“長夜漫漫,尚書令溫酒獨飲,卻是不美!”
那高臺上旋即傳來笑聲:“吾非是獨飲,乃是溫酒以待將軍!”
“不知吾之濁酒,可能入將軍之喉?!”
正是久未見面的張安世。
說起來,當初,張越初入宮廷,張安世還特地將他當年舊居之閣樓讓給張越住呢!
兩人當年,交情很不一般。
雖然談不上什么刎頸之交,起碼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之士。
然而……
這世界,最可怕的武器就是時間。
自張越為鷹楊將軍,屯于居延后,他與張安世的往來就變得少了許多。
甚至還比不上霍光、桑弘羊、上官桀等人。
至少,這些人會時常寫信給張越,交流朝野內外之事。
反倒是這位尚書令,鮮有來信,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張越的家臣會按照他的安排,去給這些舊友問好送禮,而張安世也會有回訪。
但也僅限于此了。
時間,讓兩國當年的‘盟友’,漸行漸遠。
因為,無論是張越,還是張安世都看清楚了彼此!
他們不是同路人,兩人的訴求的志向,完全不同!
張越要躍馬蔥嶺,馬踏兩河,而張安世只想求文治太平,在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的同時,盡量有所作為。
當然了,若有機會恰爛錢,這位尚書令不會放過。
所以,湟河的莊園,居延的織室,他都有份參與,而且,有所圖謀!
張越笑著登上那張安世所在的高臺,就見到了張安世在高臺上,已是擺好了案幾,生好了火爐,火爐一旁,溫著黃酒,而另一旁則烤著牛肉。
“兩載未見,君候卻是風景依舊!”見著依舊如少年一般的張越,張安世嘆了口氣,拱手作揖道:“而下官卻是老朽矣!”
“尚書令何出此言?”張越沒有和過去一般,以愚弟自稱,更沒有以兄長之禮相待,事實上這并非輕慢,反而是對張安世的尊重——這是封建社會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