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的存在,卻是關中百姓的最大噩夢。
因為,幾乎所有游俠,背后都站著一個或者幾個大人物。
說白了,這些人,只是公卿和貴族的黑手套,專門干臟事的。
就像當年,朱家是跟著夏侯嬰、陳平等大佬混的。
季心背后是袁盎。
就連衛青這樣的老實人,都需要招攬郭解當打手。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張越知道,此人恐怕來者不善。
“二郎,聽說你去了一趟長楊宮?”李大郎笑嘻嘻的問道。
“嗯……”張越笑著回答:“大郎有何見教?”
“嘿嘿……”李大郎憨笑了兩聲,湊近張越,低聲說道:“俺聽聞二郎于長楊宮之外,怒斥權貴,不畏暴力,甚是佩服……”
“嗯?”張越看著他,瞳孔猛然放大。
怒斥權貴?不畏暴力?
呵呵……
“大郎究竟想說什么?”張越輕聲問道:“莫要拿那些哄騙三歲孩子的話出來欺騙于我……”
“二郎多疑了……”李大郎嘿然道:“好叫二郎知道……旬日以來,有昏官走狗,意圖構陷二郎,與欽犯朱安世有勾連……”
張越聽到這里,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朱安世?
那可是當今天子的頭號通緝罪犯。
此人外號陽陵大俠,曾橫行于關中,有一呼百應之能,顯赫之時,出入公卿之府,列為上賓。
可謂是繼郭解后,關中大地上最有名的游俠頭目。
但,在劉氏天子眼中,游俠越出名,就越該死!
除非這個游俠是自己的狗!如高帝之時的游俠頭子朱家。
很顯然,朱安世沒有吸取自己的前輩的教訓,顯赫風光后,越發張揚,行事肆無忌憚,終于惹惱了當今,被列入欽犯名單,命令三輔大臣以及丞相、太常、執金吾全力緝捕。
這朱安世也是神通廣大,面臨著漢室暴力機構的追捕,竟然一下子就人間蒸發,消失于茫茫人海中。
很顯然,此人就藏在某個奉命抓捕他的大臣家里。
這不奇怪。
當年,季布被高帝通緝,于是藏到了朱家家里。
托朱家的關系,與時任太仆夏侯嬰到高帝面前說情。
后來,季布的弟弟季心,殺人犯罪,為太宗追捕,季心于是藏在了袁盎的馬車夾層之內,逃亡關東。
至于郭解為今上所拿,就有大將軍衛青出面說情。
歷史很清楚的告訴張越,很可能這位當今的欽犯,就藏在某位當今的心腹大臣宅邸。
而朱安世的同黨、同伙,卻從此成為了地方官們巧取豪奪、敲詐勒索的王牌。
打著抓捕欽犯同黨、同伙的名義,關中大地,數月以來冤案四起。
官僚們靠著欽犯朱安世,吃的滿嘴流油,大腹便便。
居然有人曾經打過在自己身上栽一個‘欽犯同黨’的罪名?
張越手心緊握,已然全是汗水。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西元前的世界的黑暗與混亂。
更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卑微與渺小!
別人要對付他,都不需要親自出手,一二胥吏,既可讓他家破人亡!
進入大牢,六木之下,他還能有什么作為?
喊冤?
笑話!
自楊可以來,天下冤枉之人,如過江之鯽,似大河之沙。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越重新看向李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