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在如今,無論是鄧陵氏、相夫氏、還是相里氏,曾經在戰國時期,任意一支都可以與儒家分庭抗禮,甚至教儒生們做人的墨家學派,都已經被歷史長河所掩埋。
到今天,想要找一個正統的傳人,都是無比困難的事情!
原因也很簡單。
在戰國時期,曾經興盛無比,號稱‘弟子豐彌,充滿天下’的墨家三派。
在混亂的戰國時代和隨后的秦末戰亂之中,已經消耗殆盡了。
這些滿腦子‘興天下之利’,想要再造新世界,打造理想國的家伙們,一個又一個倒在了沖鋒的道路上。
以至于‘姓名撕裂,與草木同盡’。
而隨著漢室建立,殘存下來的少數人,得不到國家支持和扶持,再也不能像秦代那樣有國家為靠山,做支撐,可以愉快的做他們想做之事。
更可怕的,因為他們的先輩們紛紛‘姓名撕裂,與草木同盡’,一個個都赴湯蹈火,死不旋踵。
于是,墨家的著作和思想論述以及發明創造,能夠流傳下來的百中無一。
漢季的儒生可以從廢墟里挖出先人們的簡牘,接續被斷絕的傳承。
實在不行,還可以學習孔安國、左傳諸生,開動腦洞,來一次‘俺尋思著應該是這樣……’,搞起古文經學來。
但漢初的墨家門徒們,能從廢墟里挖出來的,只有那些不會說話,不會寫字的器物。
制造它們的人與設計它們的人,已經死光了。
而墨家的東西,又不像儒家,嘴炮就可以了。
于是連和儒生們一樣,開動腦洞,再創造都已經是奢望。
于是,自然而然,陷入了惡性循環。
秦滅不過三十年,到漢太宗之時,天下的墨者就已經消亡殆盡。
到今天,張越甚至覺得,已經找不到正宗的墨者了。
更悲哀的是——墨家學派的思想總綱《墨子》一書,居然還是法家保存下來的……
至于其他著作與論述?
就只能從孟子、莊子、荀子和韓非子、呂不韋等人的著作里去找了。
眼前這個丁緩,在張越看來,應該與相里氏一脈,有著淵源。
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放棄了理想與抱負?
不過沒有關系……
張越相信,他拋出來的‘三世說’同樣對墨家具有致命吸引力!
因為在事實上來說,第一個拋出‘新王說’的正是墨家。
若丁緩果真曾是一個墨家門徒,那他就不可能拒絕的了自己伸出來的橄欖枝才對!
這樣想著,張越就看著丁緩,輕聲道:“公既有鴻鵠之志,何不出山,與吾共佐長孫,以興小康,致太平,厥不世之功?”
丁緩深深的吸了口氣,咽了咽口水,咬著嘴唇,對張越道:“侍中難道沒有聽說過嗎?當年,少府卿欲辟我為千石之吏,吾對曰:千石之粟,其價幾何!”
他望著張越,雖然他的內心很激動,但理智卻告訴他。
這已經不是他和他的父祖們期望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