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得罪了公孫敬聲之子公孫柔,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死人一個!
哪怕是長安城里的破落戶,都能在他身上踩一腳。
但是……
此子隨后的所作所為,卻讓人瞠目結舌!
公然挑釁太學,還讓太學的董越耐著性子迎戰。
這事本身就已經足夠驚人。
更驚人的是他成功了!
一本《春秋二十八義》,令他撬開了在世人眼中高冷無比的太學大門,更砸開了公羊學派董系的門庭。
如今,他已經是未來的公羊學派董系的領袖。
董仲舒董江都的再傳門徒,輩分和很多博士是一樣的,甚至還高于某些博士官。
若只是如此,那倒也就罷了。
一個在學術界有些成就的年輕人而已。
算不得什么!
縱然是當年董仲舒在世之日,名滿天下之時,其實也沒放在他眼里。
這個世道,終究還是權勢的世界。
學術只是點綴,只是裝飾品。
甚至說的直白點,不過是塊擦腳布。
無論天子還是公卿,覺得儒家有用,就拿來用用,沒用就丟到一邊。
儒生們存在的價值,也只是給天子的統治唱贊歌,贊美偉大英明神武的天子,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帶領天下人奔向三代之治。
誰要敢唧唧歪哇,非議國政,大漢帝國的專政鐵拳,就能讓明白真理到底在誰手里?
縱然董仲舒,不也晚年被羞辱,被壓制?
但,此子卻不一樣。
天子對他的態度和看法,有別于過去的所有儒生。
而這個家伙,又憑著一本《戰爭論》,收獲無數邊塞軍人的好感,連貳師將軍李廣利回京都要登門拜謁,征詢他的意見和支持。
更讓人驚訝的,還是此子近乎鋒芒畢露的攻擊姿態和從不妥協的突襲姿態。
從他登上長安這個舞臺開始,不過半年時間,就已經干掉了一個帝姬一個丞相一個太仆一個婕妤,外帶曾經無數人都無可奈何的直指繡衣使者江充。
而他的名聲也越來越響,畏懼他的人,害怕他的人和恐懼他的人,私底下稱呼他為‘張蚩尤’。
而喜歡他的人,親近他的人和崇拜的人,也稱呼他為‘張蚩尤’。
前者,是因為恐懼他的暴力和武力以及權力。
后者,則是因為喜歡他的姿態和言論以及表態。
金日磾記得,自己曾經問過見過此子的霍光:“張子重何人哉?”
霍光沉思許久,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其人如狼,其性如虎,其文如雷,其行如風,其志如云,不可捉摸……實百年未見之奇男子,偉丈夫也!”
評價之高,近乎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哪怕是當年李廣利崛起的時候,霍光也未給如此高的評價!
縱然是昔年的漢家天才李陵,霍光也未如此鄭重其事過。
而現在,這個霍光口中‘其人如狼,其性如虎’,坊間議論中以為是三頭六臂,甚至額間有眼的‘張蚩尤’,卻很沒有風度的低著頭,消滅著他眼前的那塊牛肉。
金日磾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要不是知道這人就是那個如假包換,曾經以一滅八勇不可當,曾經手碎長戟,力蓋廣陵王的張蚩尤,他都要以為東方朔那個家伙復活了!
這么多年了,他就見過東方朔這么一個在別人家做客的時候,也能大快朵頤,不顧形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