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虛掩著的,林兮看到一個人赤著腳靠在大沙發床前席地而坐,微微閉著眼在彈吉他,陽光從長窗外照進來,灑在他臉上,身上,吉他上,像鋪了一層金色的灰。
他的頭發是亞麻色的,微微帶著些卷,面部輪廓英俊而突出,身上套著一件寬松羊毛衫,暗色的,穿一條灰色居家褲。他給林兮一種原始與時尚交錯的感覺。
林兮不認得他,剛預備離開,忽然聽見他問:“請問我可不可以請你喝杯茶?”
林兮意外地回頭,正看到他走過來。
啊,他的五官,和莊先生是那么像,不用問也知道他是誰了。
他問林兮,“你叫什么名字?”
林兮老實答:“林兮,歸去來兮的兮。”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臉上露出訝異的神情。
過一會,他拉開一張原木椅子,請林兮坐下,并介紹自己,“我叫莊文彬。”
林兮朝他微微一笑。
他斟一杯薄荷茶給林兮,林兮一聞,頓覺心曠神怡,母子兩個都愛喝薄荷茶。
這時,那只大金毛搖著尾巴不急不緩地走過來,在他腳邊依賴地趴下。
林兮覺得自己像進入童話世界,一人一狗屋子滿滿溫馨。
林兮好奇問:“它叫什么名字?”
莊文彬柔愛地摸一摸大金毛的腦袋,“波比,它叫波比。”
聽見主人叫自己名字,波比的尾巴搖得像篩糠米,開著嘴,哈著氣,可愛極了。
“來,吃點水果。”
他說話就如他的名字,彬彬有禮,謙謙如玉。莊家的人都有一種奇特的魅力。
林兮忽然說:“我剛剛聽見你在唱歌,很好聽。”
他微笑,“謝謝!……很少有人這樣夸我,除了母親。”
林兮注意到他微微垂下眼眸,不禁惻然,下意識問:“可愿再唱一次?”
他笑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林兮漸漸覺得自己抑制不住太愉快了,像完全沉浸在一個七彩夢幻般的世界里,不禁起了疑心:這茶……?
就在這時,女傭在外面問:“林小姐在里面嗎?”
林兮連忙放下杯子走出去,“是莊太太找我嗎?”
莊文彬失望,“這么快就要走了嗎?”
林兮竟有些依依不舍,“下次再見。”
他送她到前面的大洋房,林兮老遠便看見莊博涵站在前面,一臉陰霾。
林兮意外他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博涵。”她走過去與他打招呼。
他卻用一種責怪的語氣質問她,“你為什么到這里來?”
林兮不禁吃驚地看著他。
過一會,低聲解釋,“是莊太太邀請我來的。”
他有些咄咄逼人,“她邀請你你就一定要來?”
林兮低頭沉默。
他又說:“這就是你執意要搬出去的理由?”語氣很不好。
林兮不得不申辯,“不是。”
不懂他今天為什么這樣生氣,如果只是因為接受了莊太太邀請來了這里,林兮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她已經不是莊家的下人,也不是他的誰,她有自己的選擇,不需事事再征求他的意見,也不需事事再聽從他的命令。
想到這些,林兮也沉下了臉。
他又說:“你答應過我不再接受她的邀約。”
當初他自虐躺在病床上,林兮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答應了些他什么。
對于病人的要求,我們除了點頭還能怎么做?
否則病人又一不高興,拿起小刀再劃自己手臂,陪護就得落一個看護不力的罪名。
林兮討厭別人用她從前的隨口一說來質問她,于是不由地說:“我反悔了行不行?”語氣同樣不好。
莊博涵臉色頓時慘白,后退兩步,似是被林兮這句話刺住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