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清自凈室里出來,敏銳地抬起頭,就這樣……看見了一只腳踩在墻上的賀延。
見慣了掌控大場面,風流不改神色的賀大人,再看到這幅場面,著實——有些好笑。
賀延穩得一批,先聲奪人道,“蘇姑娘,本官記得你沐浴過一回了,三更半夜,你怎么又在此處?”
饒是混跡江湖多年的陳時清,也不由得被他的厚臉皮震撼了一下,“你問我?不該我問你嗎?我方才潑了茶水在身上,自然要盥洗。倒是你——你在這……”
“你在這查案是吧?”陳時清想起來自己還有求于人,不宜把對方得罪死,自發幫對方圓了話。
賀延清嗓,“我竟不知姑娘與案發現場如此之近。”
陳時清杏眸危險地瞇起,撒潑打諢,“大人指望我怎么上墻?我可沒大人這身好功夫。除非—大人抱我上去?”
賀延未曾料到這女子膽大至此,他擅長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卻鮮少有近身的女子。到底少年心性,一時也紅了耳脖子。
罷了。朋友妻,不可欺。
賀延飛身下樹。朱紅的衣擺裹著長風隱在樹后,那邊林稼禾正巧喊道,“賀大人,此處有發現!”
那枯井邊的荒草叢里,赫然是幾個小巧的腳印,雜亂不堪。賀延凝眸,“女子腳印。”
林稼禾點頭,“確實。可問題盧庚言殺人怎么會帶女子?他是情急殺人,出門喝酒身邊只帶了護衛,哪里來的女子?路過?”
賀延:“你信?”
林稼禾,“……這里還有股清香?這草真香。”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突然又想到那碎尸,臉色忽然變差了起來。
賀延搖頭,俯身折腰,小心翼翼地扒開叢草,在腹地摸出一個香囊。
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清清淡淡,秀氣清蘊——恰是他聽了一晚上的香,竹葉青。
他的面色肉眼可見地沉下來。心里有個隱隱的猜測,卻又覺得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去,把蘇姑娘請過來。”
林稼禾,“……現在?”
賀延指了指那面墻。
林稼禾,“你讓我爬墻?我、我——”
賀延打斷他,“事急從權。蘇姑娘為人仗義,不會為難于你。”
林稼禾顫巍巍補上沒說完的話,“我爬不上去啊……”
賀延深吸一口氣,自覺淡定地翻身上樹。沒什么,公事而已。
賀延平日自詡沉穩,他出身天潢貴胄,又確實才華加身,養出那一身壓人氣度。可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少爺沒有攪和過俗世。
他不知道,有些事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為人仗義的陳時清正在凈室門口盤算今日之事。事情沒理出個頭緒來,她倒是見著了去而復返的賀延。
這人長身玉立,月下衣紅,負手站在墻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蘇姑娘,請隨我走一趟。”
陳時清愕然,他、他該不會、真要、抱她上去?
她就是開個玩笑的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