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猛然醒過神來,果然見蕭彧的茶杯空了。
他沒有二話,立刻端了茶水,這回記得以手背碰了碰杯壁,確定茶水溫度尚可才送到蕭彧唇邊,他那手臂酸脹沒有好,端著茶杯便有些抖,蕭彧不飲,冷聲道:“嬌貴勁兒,舉個茶杯便將手舉廢了不成?”
手還在顫抖。
顧玨抿了抿嘴唇撐著酸澀無比的手臂:“奴才入宮之后許久不碰武藝,因此身法多有生疏。”
蕭彧瞇了瞇眼睛不知怎么,突然打量起顧玨來。
蕭彧很少這樣仔細的打量一個人,但是眼下,他卻在打量這個他口口聲聲十分討厭的顧玨。
顧玨的皮膚有些蒼白,人也消瘦,倒顯得腰肢纖細非常,但目光落到顧玨的背上,顧玨此人,從來都是將背脊挺得筆直的。
顧玨心頭有傲氣,便是跪著的時候,背脊也是挺得筆直,仿佛石山上的翠竹,勁風來而不彎。
但是如今,他的肩頭卻不如從前一般,整個人仿佛脫力了一般,遠沒了從前的氣質。
顧玨的氣質如何,蕭彧自然看在眼里,但他這氣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
蕭彧卻突然一下子想到了源頭。
遠在顧玨跪下來求他放他出宮之前,他便以謙卑的姿態跪過他。
要說他性子變化的開端——還是那個叫花生的奴才。
那奴才蕭彧自然是沒什么記憶了,連顧玨他從前都沒有仔細觀察過幾回,更不用說他身邊的奴才了,因此自然不太記得那奴才什么模樣。
但是蕭彧卻記得,顧玨第一次沖著他下跪,便是在那個花生死了之后。
當時顧玨在后宮中鬧騰,蕭彧被弄得煩了,直接讓花生給顧玨頂了罪,目的也有要殺殺顧玨銳氣的意思在其中。
倒不曾想,顧玨這銳氣,倒真被殺沒了。
那奴才一死,他不久后召見問他認錯沒有,他便謙卑的跪在他面前。
蕭彧還記得當初看到顧玨這樣跪在他面前的時候,心頭詭異的沒有折辱了顧玨的感覺,反倒看著覺得異常煩躁。
之后便是禁足。
所以他這一番變化,莫非與那死了的叫花生的奴才有關?
蕭彧想到這里,突然開了口:“你莫非因為那花生,記恨了朕不成?”
花生?!
這名字從蕭彧口中說出,顧玨猛然心頭一緊。
而此刻,酸脹的手臂終于端不住那茶杯,茶杯猛然從他手中落下。
‘啪’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蕭彧幽幽看著那破碎的茶杯,已然確定:“朕猜對了,所以你如今這對朕的種種,竟只是因為個死了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