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的陵寢規模之龐大,參與修建的人數之多,修建時間之長都號稱地球之最,七十萬刑徒修建了差不多四十年,直到秦始皇死后第二年還沒有成功,這種規模的建筑莫說一個月,估計沒有炸藥挖掘機等工具和重型設備,十萬人挖十年也不一定能夠成功,這還僅僅是破壞而不是保護性挖掘的前提下,如果是保護性挖掘,找不到墓道和墓門,全靠鐵鏟和鋤頭,估計得挖幾百年。
秦國崩塌,就是和秦始皇喜歡這種超越國家承受極限的建設有密切的關系,直道馳道長城陵寢,這四個長年累月的工程在不斷的消耗著大秦的民力,也不斷的消耗著天下民心。
七十萬人加上監視的軍卒,四十年的消耗,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的穩定,陳旭應該勸說皇帝把陵墓修簡單點兒。
但鑒于秦始皇陵在文明傳承中的地位來說,這樣做可能會被后人戳脊梁骨。
“陛下,陵寢之事臣不敢置喙,但天道自然,就仿若水泥一般,即便是仙術點化,相對于千年萬年的時間來說,也不過重歸沙塵如過眼云煙一般,臣未聞有古之帝王復活者,不然為何世間再無三皇五帝耶,若是有,陛下又該如何自處?封神之戰雖然悱惻莫名,但求取長生本就虛無縹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圣人非是無情,只是順其自然而已,人死不能復生,所以臣請陛下還是勿要沉迷此道。”
陳旭此時心跳已經開始慢慢恢復平靜,這種話他已經早就忽悠過秦始皇一遍了,此時再說一遍,內心也不再如開始一般緊張。
“愛卿就不能給朕留一點些微的念想嗎?”秦始皇再次沉默許久之后長嘆一口氣,臉色變的極其頹然。
“臣答應做陛下的錚臣魏征,自然是不會拐彎抹角,奢制陵寢,陛下已入歧途矣,本來此乃陛下家事,陛下不問,臣便不說,但陛下問起,臣若是還不說,那便是失諾!”陳旭不卑不亢的拱手,臉上神情平淡。
“陛下雖不喜儒家之言,但儒家之學問卻是傳播最為廣泛,何耶?只因傳承耳!八百年大周奠定我華夏禮儀,仁義二字早已傳承積淀無時不在無處不在,我大秦獨尊法術,但獨尊法術卻猶如瘸子行路不得順利暢快,因此臣三番五次提請陛下松解律法修生養民,苛法非是正途,若是想讓大秦傳承萬世而不朽,必要寬嚴相濟,讓百姓明德守法。臣以前說過,天下之人莫有不死者,臣不能,陛下亦不能。孔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后乎!陛下如此奢制陵寢,后人必然效仿之,甚至會更加奢華更加勞民傷財,陛下制萬頃陵園數萬陶俑為車馬儀仗,焉知后人不會制十萬頃陵園數十萬陶俑,大秦何來如此民力支撐大秦傳承萬世?”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始作俑者……”秦始皇臉色呆滯的看著滿地枯寂的花草,嘴里不斷的念著這句話。
許久許久……
秦始皇慢慢回過神來,但卻仿若突然蒼老了十多歲一般,似乎瞬間額頭和眼角的皺紋都顯露出來。
“愛卿暫且退下,朕有些頭暈乏力!”
“是,陛下保重,臣告退!”
離開皇宮之后陳旭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藥劑似乎下太猛了。
其實秦始皇修陵寢這件事他本可以一言不發的,但卻又忍不住,就像他方才說的,一旦奢制陵寢成為了一種傳承和習慣,即便是他想盡辦法把大秦保住了,也延續二世三世,但后世的帝王都要仿效秦始皇大規模修建陵寢,耗費的民力數十萬上百萬,只會成為一個極其沉重的負擔,民夫延遲誤工驚恐之下造反也只是遲早的事。
諸子百家之中提倡節葬的不少,儒家和墨家這兩個最大的顯學都針對殉葬制度提出過同樣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