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無需多禮,程都尉武藝高強,打仗也很勇猛,當初跟隨我與陰山侯征討匈奴之時好像還是一個百將吧,短短數年便升任都尉,的確不錯!”
“多謝侯爺夸獎,舍弟能有今日,還是多虧大將軍和兩位侯爺賞識提拔,但這次倒賣搪瓷之事究竟如何,舍弟會不會受到牽連……”程濤憂心忡忡的壓低聲音詢問。
李信微微搖頭之后對著蒙毅輕輕努了一下嘴低聲說:“莫要太過焦慮,此事牽扯太大,非一人能扛,只能同心協力,蒙大夫既然邀請我等前來商討,必然是有了計較……”
“是是,多謝狄道侯提醒!”程濤猛然醒悟過來,心底的焦慮卻瞬間平息和許多。
其他幾個前來商討的家族代表也都互相交頭接耳,各自神情不同,趙亥與蒙毅齊宕說了幾句話之后便站起來拱手告辭,言說去安排酒宴,然后房間里的氣氛很快就凝重起來。
“諸位今日聚集在此,所來為何心里應該都很清楚,西軍將卒盜賣搪瓷裝備之事影響惡劣,皇帝震怒,如若不能將此事解釋清楚,想來罷官奪爵就在眼前,無論我蒙氏、江氏還是諸位,都會名聲受損家族受累,陛下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并非不能懲治西軍將卒,而是擔心牽扯太大造成軍心動蕩民心不穩……”
蒙毅盤坐在涼席之上把今天請客的原因大致解釋了一通。
“還請蒙大夫指點迷津,我等一定遵照而行!”一個須發花白的半百老者忍不住站起來拱手說。
“既是迷津,自然無從指點,老夫兄長靖武侯也被你等拖累陷身其中,遭受這無妄之災,狄道侯,此事你最清楚,從頭到尾可曾與我兄長有一絲干系?”蒙恬臉色很不爽快的看著李信。
李信尷尬的紅著臉拱手:“此事的確和靖武侯無關,是前線將士私下盜賣裝備,等我們知曉之時已經數量巨大無法阻止,底層監軍將吏都有參與,人數實在太多,某雖為主將也無可奈何也!”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屈子嘆楚國之危,人心之起于貪婪無度,你等既以知曉盜賣之事,但卻還偽造軍函報請補充,若非反復如此,豈會有如今之結局,唉,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蒙毅嘆息搖頭,眼神逐一從李信、江璞等人臉上掃過,最后輕輕的用手敲著案桌沉吟半晌之后再次開口:“此事牽扯太大,若無充分之理由讓陛下接受,三省六部官員必然還會不斷彈劾上奏,直到陛下決心懲治西軍大小將領為止,但此事若要全部賴到我兄長和諸位頭上,也并非就完全合情合理,老夫與兄長就此事討論許久,感覺倒賣裝備甚至軍備之事日后都有可能出現,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出現這種事的根源并不在軍紀軍法,而在軍制……”
“果然!”李信眼神一亮心頭瞬間敞亮起來。
“不知蒙大夫所說的軍制是何意?”一個相貌儒雅的老者拱手問。
“軍制自然是我大秦軍隊的結構和建制,涉及到兵役、軍律、軍爵等所有方面,老夫雖然也曾領兵打仗,但畢竟不是前線將士,而且如今我大秦之軍備與十余年前諸侯混戰之時已然完全不同,對眼下大秦軍備積弊最清楚的應該非狄道侯莫屬,諸位若不懂,請狄道侯講解一番若何?”
老者包括江璞在內的七八個家族代表都轉頭看著李信,李信微微點頭之后坐正,然后輕輕咳嗽一聲說:“蒙大夫說的不錯,眼下我大秦軍制的確積弊日深,以前征討六國,常年都是兵役運轉不停,糧食兵員軍械時刻不停在積蓄訓練,而將士也能在這一場接一場的大戰之中獲取軍功封爵,得房產糧田,自然軍心振奮,正是在軍功封爵的刺激下,我大秦將士傷亡雖大但卻勇猛如虎狼,短短十余年時間便掃平六國,但六國歸一之后兵役律法未變,常年的兵役運轉消耗了極大的民力不說,這些參軍的將卒再無法通過戰斗獲取軍功,軍心便日漸懈怠,無論是駐守西北各長城關隘還是防守五嶺,大量將士因為無法獲取軍功只能熬完兩年的兵役之后歸鄉,如今更甚,自從六年前開始本侯參與征討匈奴月氏和西域諸國之后,更役制度已經名存實亡,現在西北大營都是馬卒,而騎馬打仗需要經過嚴格的訓練,因此西北兩路大軍共計九萬余眾,皆都已經連續服役六年以上,這些人大部分既不得軍功,又無法退役,而且本侯和陰山侯兩路大軍駐扎在風沙苦寒的西域關口,距離我大秦足有數千里之遙,不光來回要費時半年,糧草軍械軍備等補充也非常緩慢,許多將士連弓弩刀劍損壞都無法及時得到補充,至于吃喝寢睡就更加簡陋,而這一次,我們在西域足足呆了三年時間,而這三年時間幾乎一仗未打……”